18、第十八章【2.19】

“我在吃油吗？”他眼睛睁得溜圆，看着她的模样像看着知识的殿堂。“这么贵的油？椰子里也有？”他去过无数个海岛，椰子遍地都是。林可说：“是啊！”她还给他看了鲸油灯，也给他展示了油脂蘸一小块海绵怎么擦拭铁器。她的手机和平板和笔记本虽然都进了水，还能发挥最后的余热。阿喀琉斯惊叹的说：“我在吃油！”林可都不忍心告诉他，他喜欢吃的肥鱼，肚子里全都是油。

于是，他的食谱开始从生鱼片向林可倾斜。哪怕是凉透的油菜他也甘之如殆。为了让他吃得更好，林可的确努力发掘自己这么多年来吃货的收获，使尽浑身解数回忆海鲜菜谱。

“对了，”林可吃饭的时候问：“人鱼英雄叫什么名字呢？”

阿喀琉斯愣愣，随即头发便与情绪一起低落下来。“……不知道。”

林可讶异说：“不知道吗？”

他说：“嗯，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确实如此。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英雄与辉煌的传说，都一同留在了过去里，故事翻过去后，再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人们不爱听，吟游诗人也不再唱，他们唱骑士追慕小姐，英俊富有的领主垂青牧羊姑娘，哪怕老寡妇和红鼻子樵夫的床前轶事都能引得人们哈哈大笑。而七英雄来自的种族，早已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人鱼感到真诚的难过和不解。“这是为什么呢？”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委屈，他看着林可，圆睁的眼睛也许是指望她能回答。“他们还说人鱼和羽人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假如告诉他世事不尽如人意，也许那是一种侮辱。近两千年的时间，久远得不真实，不是所有人都停留在过去。历史已成故事，故人早已成灰。没有人比林可更明白，抱着本子时，连名字都找不到的怅惘。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人们只记得有这个人，但名字却很难记。”她举了例子：“就像你跟我形容时，也只会说，那个人类，而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好了，饭凉了，快吃吧。”阿喀琉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转移了注意力，接过她递过来的虾，林可便自然地转开话题：“说起来，你之前跟我说有七英雄，怎么好像少了一个？”

七英雄分别是精灵，人类，兽人，矮人，羽人，巨龙，人鱼，但阿喀琉斯对现在大陆的科普却多了一个巨人，八个种族。“哦，”人鱼含着红彤彤的虾子尾巴，含含糊糊地说：“那时候巨人的数量还很少，所以跟羽人一起行动。我见过，他们真的好高，应该作战会很笨拙吧，所以被羽人保护。”他又想了想：“只有精灵我没见过，他们都躲在森林里不出来，听说浮藤城有一些！”

还真是个见过世面的卡卡。林可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你见过巨龙吗？”

阿喀琉斯听闻，眼神不知怎么的有点闪烁。

“这个……”他说：“见倒是见过。”他想了一会儿才决定怎么形容。“巨龙都很坏，不要接近他们。”“很坏？”林可问，她脑子里想的还是穷凶极恶的灾难，遮天蔽日的怪兽飞到人类城镇上空，一张嘴就是一道燃烧的火箭。对了，就像闻名遐迩的史矛革。“很坏！”阿喀琉斯下了定语，神色认真。“他们会抢你的钱，还会欺负你。”

是的，林可才想起来，巨龙是贪财的。史矛革也有一宫殿的财宝，哪怕丢了一只金杯，它也能瞬间就发觉。阿喀琉斯说：“不过巨龙的领地意识很强，又不喜欢长得丑的东西，所以，在它们周围生活就不会有敌人了。”他还是很实事求是的。

这看起来就像是巨龙曾经和阿喀琉斯撞上，欺负他，还抢了他的钱。阿喀琉斯还在它的领地里生活过蛮长一段时间——所以，孤独而又年幼的人鱼得以在大海中小心翼翼地成长，逐渐成为如今的模样。阿喀琉斯的蓝眼眨巴，趴在林可的岸边，伸着手指头，头发飞来飞去，又讨厌又期待地等她的饭后甜点。

贝壳发出噗嗤喷气声，林可忙端出鲸奶布丁，放在他们之中的地上。头发飞下来碰了碰，马上被热气氤氲。“好热！”他抱怨：“好烫，如果它们做好就是冷的就好了，可可你为什么只会做热菜！”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七英雄的故事，眼中仅剩林可与洞中的火，夜幕已降临了，漆黑如墨，海潮声声，而山洞内热闹温暖，欢快喧哗。

“我会啊，”林可笑着说：“可是没有糖啊，说起来，我找到蜂蜜了，那明天我们来做冻布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