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我见晚晚01
都说观世音大慈大悲,想来是不介意的。
这个先不提,把羊脂玉妥善贴身放好后,章予晚在床上呆坐半晌,思索要义。
她前世受家中上下疼爱,少不经事,前世经历大难,但死得太早,空有悔恨,却缺乏手段。
此时只觉得脑中思绪乱飞,想来想去,什么章程都无,气得章予晚在床上打了个滚,脸埋进满绣锦被里直哼气。
不想了不想了,章予晚坐起身,不管这个观世音是何意,要的不就是她顺心而为么!
扪心自问,她最想做什么?
那自然是寻个出路,日后好生安葬祖父与双亲,把堂姐们从教坊司中救出来。
再便是,经历前世,她对谢桐有愧,这世自当好好弥补,不论旁的,也求个心安。
至于顾锦,章予晚粉白的脸上浮现鄙夷厌恶,管他死活!
两件事,前一件事没个眉目,只能慢慢图谋。章予晚踩着绣鞋下床,唤来白芍:
“你去打听打听,凤梧院是个什么情形?长公主如何了?”
章予晚着重强调了长公主,但白芍那模样,显然以为她坐不住了,想折腾什么事来。章予晚未多做解释,只让她去打听。
过了半个时辰,白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姑娘,外头那些奴婢见了我都绕着走。想是因为我们手头没打赏,不若找表少爷……”
白芍再次撺掇章予晚找顾锦。
白芍比章予晚大几岁,章予晚把她当半个主心骨,上辈子她就是一步步被说动的,只恨自己一叶障目。
眼下章予晚对此明明白白,以她的处境身份,便是有银子也使不出去,形势未明,没人敢碰这个霉头。
章予晚走了几步,回头问:“驸马还跪着?”
“没见表少爷出来。”白芍低声抱怨,“长公主脾性也太大了。”
章予晚细眉一蹙,斥道:“长公主岂是你能妄议的,再敢胡言,明日就把你打发了去!”
白芍脸上一白。
姑娘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今日这是怎么了?
顾锦还没起身,就意味着谢桐还在伤怀,任凭章予晚再想凑过去,也知自己身份不妥,去了只会让谢桐更难过,只得暂且按捺心思,等待机会。
凤梧院。
顾锦直挺挺跪在中庭的青石板上,双唇俱是白色爆皮,额头一片冷汗,黄鹂领着几个小丫鬟,视若无物地从他身畔走过,进了东厢。
谢桐正在看手中那卷邸报。
她临着窗下光影,头梳鸾髻,斜插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钗子,身着一年景,端的是锦簇衬美人,满身闲适安然,不见半分外传的伤心寸断。
谢桐抬眸看到黄鹂,弯唇笑道:“何事?”
黄鹂屈膝行礼,将白芍找凤梧院小丫鬟打探消息的事细细说了。
“敢打听咱们院,章三娘瞧着是个心大的,可要寻个由头送出府去?”
谢桐走了几步,隔着透光的绫绢纱望向院中,声色清悦若泉:
“顾锦桀骜不驯,眼下心头正热,若是赶走了她,没事都要生事。”
这就是留着章三娘跟驸马自去闹腾的意思了。
黄鹂应是。
谢桐一卷邸报看完,挥墨写了封信,让黄鹂送出去,末了不经意道:
“那日本宫见了章三娘,倒是副惹人疼惜的模样。可惜了。”
黄鹂讶然笑道:“她秉性如此,原先公主还道给她个出路,现下看来倒是不需了。”
谢桐不置可否。
正此时,院中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紧接着顾锦的小厮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黄鹂走到门帘后看了眼:“驸马晕过去了。”
谢桐莞尔:“抬下去吧,送去前院,找个人伺候。”
黄鹂自去办了,未料凤梧院大丫鬟个个都不愿去前院,黄鹂琢磨了下,干脆往清鸣院递了个话。
长公主有成人之美,她自然要推一把。
黄鹂亲自去了清鸣院,章予晚听完信儿,绷着张脸道:
“你唤什么?”
黄鹂心下奇怪,客气道:
“奴婢黄鹂。”
“没听过。”章予晚仗着黄鹂没自报身份,快言快语道,“想来是嫂嫂院中的甚么小丫鬟,话没听明白就来乱传。”
“表哥院中有小厮有嬷嬷,又有嫂嫂照料,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客居的表姑娘照料!”
章予晚手心沁汗,嘴上嘚啵嘚不停:
“倒是听闻嫂嫂身上有些不好,我日日焦心却不敢打扰,今日少不得要跟你去趟凤梧院,把这事问清楚了,再亲眼瞧过嫂嫂才放心!”
“……”
饶是黄鹂做了多年的一等丫鬟,都被这不按套路的牌、这一声声言辞恳切的“嫂嫂”打的懵了下。
章予晚不管她,趁热打铁:
“白芍,还不替我更衣!”
上辈子就是黄鹂来递话,她正惶惶无依,被白芍撺掇着去了前院。
她只想着探望下顾锦,没想到被顾锦束在前院一夜,没事都被传成有事了,莫名其妙成了“章姨娘”。
这前院,谁爱去谁去!
她要去凤梧院见谢桐,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馋古百了,写个短篇。
篇幅不长,时代架空,勿考究。
参考书目:《中国风俗通史:宋代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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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可见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一年景:宋靖康时织物或服饰之图案,一幅中兼备一年四时的景物,故名。
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二:“靖康时,京师织帛及妇人首饰衣物,皆备四时。如节物则春旛、灯毬、竞渡、艾虎、云月之类,花则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併为一景,谓之一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