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我见晚晚01
章予晚头一阵晕眩,她跪在地上,眼前是影影重重的红色,浓烈如血。
耳畔是交叠的各色声音。
“老身无颜面对长公主!可三娘是我那苦命的妹妹唯一血脉,她拿着信物寻来,还请长公主看在老身这张老脸上饶过她。”
“驸马,还不快跪下!”
“长公主有温雅贤淑之名,自有容人量……”
章予晚听了个昏昏沉沉,一句话能听懂半句话就不错了,饶是如此,仍让她惊骇无比——
这是……
她猛然抬头。
浓浓夜色里,院中站满了人。正中间的女子嫁衣如火。
她生就一份好颜色,在珠翠映衬下愈发灼人眼。
即使女子正扶着丫鬟掩面拭泪,也难掩一身端丽风华。
是长公主谢桐!
但凡见过谢桐的,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对章予晚来说,她更不可能忘记第一次见面时身着嫁衣的谢桐。
眼前的场景呼之欲出,这是她初到公主府、也是长公主大婚那夜,她竟然真的回到了这夜!
章予晚脑中一阵剧痛,眼前骤然暗下,身体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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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清鸣院。
守院门的两个粗使婆子见驸马的小厮进了院子,一人在后面啐了口。
“眼瞧着这位呀,要把驸马魂勾了去!驸马自个在凤梧院跪了三日未起,还有空往这递东西?”
“可不是么,再说,一个罪臣之女也配进咱们府?”
“只可怜我们长公主,人善就是遭欺!”
两个婆子并未压低声音,嘲弄的骂声跟着小厮的脚后跟飘进廊下。
白芍急得跺脚:“长公主府里的奴仆这般没规矩不成!”
小厮没答话,他将楠木托盘向上举了举,只对着廊下坐着的章予晚道:
“表姑娘,这是驸马给您送的糕点,再问一句,清鸣院表姑娘住的可顺心?”
章予晚视线在那几碟子上一晃,手中团扇摇了摇。
小厮又带来几句安抚的话,无非是让章予晚安心住着,这才告退。
白芍送走小厮回来,语气里喜气洋洋:
“表少爷多在意您啊,姑娘,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当初我让您早些来,您还不乐意。”
章予晚瞧了眼喜不自胜的白芍,没说话,转身进屋。
好去处?
章予晚重活一次才知道,没有比这更坏的去处了!
去岁,她父亲获罪,全家锒铛入狱。父亲和祖父流放西北,不久便传来死讯,母亲跟着去了,她和两位堂姐充入教坊司,连双亲的身后事都是忠仆草草收殓。
落魄之人举目无亲,当表哥顾锦出现时,章予晚哪管是谁,紧紧抓着没放手。
如今想来,章予晚只恨自己蠢笨,又天生触霉头。
虽说顾锦的母亲曾有意让顾锦娶章予晚,但她不是甘愿委身为妾的性子,若是得知顾锦被赐婚,她定会跟他分得明明白白,日后再提报答。
可就在长公主大婚当夜,她被接来,之后又稀里糊涂地被安了妾的身份。
多荒谬。
前世她进了长公主的府邸,却是她夫君的妾。
也难怪长公主府人人看她不顺眼了,便是她,上辈子也厌弃自己。
想到这,章予晚神色一黯。
她死的那刻,模模糊糊听到个声音,说让她重活一次,但需要她做个事儿……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是重活的时间怎么不早点,要是在没进公主府之前就好了。
旁的不说,至少她不会害得长公主连个大婚都不快活,硬生生被自己扫了兴。
据说长公主为此夜夜垂泪,想到这章予晚便坐立难安,她蹙着细眉,略显孩子气地嘟了嘟唇。
是她对不起她。
不过她需要帮那个声音做什么呀?也没人告诉她。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章予晚福至心灵,她面色一变,偷偷躲到掩的紧紧的床帐上,从连枝纹香囊中取出一块羊脂玉观音来。
下一息,玉观音竟在她脑中说话了!
[章予晚,前世诸般错事如云烟过,这一世,你需眼明心亮,匡扶正道,所行需为本心所求。]
有重生在前,又缓了三日,章予晚没被这个声音吓到,追问起内容来:
“只要做我觉得该做的事,这样就可以?”
[你自行做事,自有我来评说。这玉你随身带着,如有不妥,我自会提醒。]
这要求听着简单的古怪,当真只用顺心而为便可?
章予晚上辈子蠢的下场凄惨,现下不肯轻信,有心提防。
但重活又不是换个脑仁,就凭她的小脑袋瓜,仍是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窍门。
她闷声半晌,倒是先没忍住好奇心:
“你……您是观音菩萨吗?”
[……]
努力扮佛音、融入古人世界观的系统手握[正义值:0/100]的进度条,正要竖眉,转而一想这是承认自己工作能力,又高兴起来。
现在的重生女主个个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虽然的确是,系统假借神佛身份,才能压住宿主一头,系统心中自得,模棱两可地训诫。
[莫要分心,当以行事为重。]
说完就见章予晚乖乖点了头。
嗯,这届宿主还挺好带。
殊不知章予晚正琢磨,如若神佛是真,不知多拜拜道观呀、土地公呀,是不是能得多路保佑。
听说宁溪村村口的大槐树也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