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陆府家奴。
“方才你之所言,想必出自你这府中下人。他和二公子的关系,亲近恐怕甚于李都卫与敬臣。他能替二公子作证,李都卫所言若是属实,为何就能为敬臣直言几句?”
陆光一下被噎住。
萧道承语。
李协目露笑,立刻道:“禀相公,下官所言,句句是!止下官能作证,昨晚那受害女伎,亦可作证。”
高峤:“既如此,传人。”
御史中丞暗松口气,忙问:“人可来了?”见李协,立刻叫人去传。
片刻之,伴着一阵轻巧的脚步之声,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段苗条,打扮也是素雅,浑身上下,倒看出半风尘之气。
只是大热的,脖颈上却围了条帔巾,有惹眼。进来,神色严肃,低向着众人下跪磕,自称绿娘,是秦楼里的琴伎。
丁崧将方才李协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李都卫所言,你可能作证?”
绿娘眼眶便泛红了,抬手,慢慢地解开缠在脖颈上的帔巾,赫然露出脖颈侧的一道伤痕,泣道:“那位李都卫的话,并无虚假。奴脖颈上的这道口子,便是昨晚被那位公子用剑所伤,若非李将军及时出手阻止,奴此刻已是命丧黄泉。”
丁崧立刻亲自靠近,仔细查看,见她脖颈上的那道伤口,整齐划一,确实是利刃所伤,且足有数寸之长,深亦入了皮下,虽过去了一夜,伤口附近依然有血丝外渗,且位置是凶险,离颈脉过分毫之距。若再过去,怕当时就活成了。
丁崧摇了摇,回来,将所见讲述了一番,随即看向高峤和萧道承。
绿娘将脖颈伤口掩住,再次叩,流泪道:“奴贱躯,知那位公子出身高贵,奴惹起。原,便是昨夜死于剑下,亦是命该我受,敢怨。侥幸逃,今日在家养伤,忽被唤来这里要奴作证。奴知该做何证,斗胆拼着一死,据实而告。求贵人们饶了奴。奴的什么也知道……”
她掏出一块手帕,抹泪。
大堂中静悄悄的。
高峤神色平静,也瞧出喜怒。陆光的脸色,却极是难看。
家奴心慌乱。
昨晚将昏死重伤的二公子弄回家,陆家上下乱成一团。陆光暴怒,逼问于他。他怎敢出陆焕之偷了琴谱,欲散播兄长和高氏女有染的事?吱吱呜呜。被逼得急了,胡乱编了一通,想先搪塞过去,等陆焕之醒来,叫他自己再圆。却没有想到,陆光一大早就把事闹到这里,他也只能硬着皮继续捏造。却没有想到,这个李协竟比自己黑,但把打人的过错推得干干净净,反咬了一口。
眼见家怒目而视,似要吃了自己似的,慌忙喊冤:“这女子胡八道!全是捏造的!二公子未曾伤她,李穆打了二公子,乃是因为——”
“因为何事?”
高峤盯着他,双目如电。
家奴又卡住,在高峤两道目光逼视之下,脸色涨得如同猪肝,垂丧气地低下了。
李协看了眼跪在地上抹泪的绿娘,心中禁又是佩服,又是惊讶。
昨夜他原只和她好,要她需要时,来此替自己作证,仅此而已。万万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一个女子,竟想得出,也下的了手,将自己好好的脖子割出如此一道怵目伤痕。
上去道:“新安王!中丞!是非曲直,早已明了。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下官也只有这话。”完,恭敬地退到一旁。
丁崧原就愿得罪高峤和李穆这对翁婿,势急转直下,心中早下论断,于是看向萧道承,见他一语发,神色有古怪,正想开口,听外又来了传报,道台城宫门之外,跪了好秦淮伎女,都在替这绿娘鸣屈,边上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众,议论纷纷,道陆家公子,欺人太甚。
场面一时又陷入静默,气氛有难堪。
萧道承忽地起身,道:“原是一场误会!李将军是路见平,仗义出手,亦出于自卫,一时慎,方伤了陆二公子。”
他看向陆光。
“陆尚书,以孤王之见,此事也宜再闹大,且令郎昏迷醒,大的事,如今也比过二公子的性命安危。高相公方才也了,他亦深感歉然,陆尚书如先卖个面子给孤王,此事暂时先这般搁下,如今等要事,乃是替二公子治病救伤。若有事,等日二公子转危为安,再行商议,可否?李将军便是在,高相公人便在建康,随时可见。”
陆光唇角侧旁的一道面肌微微抽搐,慢慢地从座上起身,恨恨盯了高峤和李穆一眼,转身大步而去。那家奴连滚带爬,慌忙跟了出去。
等人得见了,萧道承哈哈大笑,对着高峤道:“孤王来时,便知此事其中必定另有隐。果然出所料!公道自在人心,高相公放心,回宫,我必如实上告。”
高峤作揖道谢。萧道承又转向始终沉默着的李穆,亦勉了几句,方先离去。
高峤叫李协带那名叫绿娘的女子去看伤,李协答应,到了绿娘身前,扶她起来,带去治伤提。
丁崧面上带笑,有送高峤和李穆出去,想起方才剑拔弩张的一幕,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
之,李穆早朝上殿,求告归京口探母,随便回义成,赴长安刺史之任。
皇帝先前已从高峤那里知悉,当庭准奏。当日散朝之,高家大门之前,门庭若市,全都是闻讯前来辞别的朝廷大小官员。
李穆白忙着和人应酬,一直没有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