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别馆藏身,冷月如霜
雨停了,外面浓夜似染,屋里只有一盏幽幽明灭的烛火。
水意浓挣了挣,觉得四肢无力,虽然头不那么疼了,但还是不太舒服。
墨君狂坐在床头,把她搂在怀中,“还冷吗?”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冷了,放开我……”
今夜雨势这么大,他怎么还出宫?他为什么来容氏温泉别馆?他微服前来,明目张胆地进入她的寝房,不少下人、侍卫都看见了吧,会不会传到容惊澜耳中?可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容惊澜早已知道她是墨君狂的人……
“为何这么傻?”他的语声略含责备,轻抬她的下颌,望进她迷蒙的眼眸。
“什么?”
“淋雨那么久,你不要命吗?”
水意浓恍然大悟,他知道她低声下气地求容惊澜原谅自己,所以才出宫看自己?
墨君狂眸光深深,“住在这里养伤不好吗?”
她心中一动,缓缓道:“温泉别馆自然好,但是右相府更好。”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因为右相府有你喜欢的人?”
她静静道:“我什么都没说。”
“你最好记住,你已是朕的人。”他的两指掐住她的两颊。
“我的心,只属于我自己。”她提不上力说话,声音柔软,“谁也无法勉强。”
这般娇弱的女子,语气却是说一不二。
墨君狂恼怒地凝视她,加重语气,“朕不管你的心属于谁,从今往后,你的身与心只属于朕!你的脑中、心中只能想朕,再不许有旁人!”
水意浓凄冷地笑,“我自己都控制不了,陛下能控制吗?”
其实,她也知道不应该说这种话激怒他,可是,容惊澜的狠心重重地伤了她,她还病着,没有心思和这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周旋了……无所谓了,他想怎么着都无所谓了……
他的黑眸凝聚起一束阴鸷的光,笔直地刺进她的脑门。
她以微薄的力气推他,有些心慌道:“我染了风寒,陛下万金之躯不怕……”
“区区寒邪,能耐朕何?”
兵行神速,不见刀光剑影,却有沙场铁血之感。她这般虚弱,如何抵挡得住这等攻势?
她早已失了力气,心灰意冷,不再做任何反抗,只剩晕眩。
他无法克制那股狂热与冲动,不自觉地用了很大气力。
水意浓四肢僵冷,她闭上双眼。她的反应,他看在眼里,想不在意,怒气却往上涌。
不多时,她趴在床上,如死一般。
他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可惜,没有。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尚有余温的尸首。
当一切结束,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万念俱灰。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没想到的是,他不管她的病情,强行要她,然而,就算她无病无痛,也阻止不了他。
夜色死寂,只有那盏烛火看见了曾经发生的一幕。
……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那个恶魔,已经不在了。
水意浓问阿紫昨晚什么时辰去睡的,阿紫说一直守着她,许是太累了,竟然睡着了,今日一早发现睡在自己房里,才知道昨晚摸着回房了。
这么说,阿紫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温泉别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么,下人和侍卫知道吗?
她无从得知,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紫请大夫来复诊,由于昨日淋雨,不仅染了风寒,腿伤也有反复,大夫要她多调养几日。
水意浓听从大夫的话,卧榻三日,足不出户,风寒症和腿伤总算好了。
夜里总是担心那个恶魔突然驾到,因此,每夜总会无端地惊醒。
不想再看见那个恶魔,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纠葛,可是,无论怎么搓洗,她总觉得身上还有他的味道;无论怎么努力,那些屈辱、不堪的回忆总会忽然冒出来,折磨她,提醒她,她已经是他的女人……
应该怎么做,那个恶魔才会放过她?或者,她如何保护自己、不再受他欺负?
一想起当下的情势,她就心烦意乱、怒火焚心。容惊澜把她扔在别馆,墨君狂便可肆无忌惮地宠幸她,她名义上是容惊澜的二夫人,实际上是墨君狂的私宠,假若传出去,墨国臣民必定瞠目结舌吧。
难道那日的鸿门宴并非偶然?难道容惊澜要她搬到别馆是别有用心?难道……
她越想越气愤,容惊澜啊容惊澜,亏你还是男人,竟然拱手献出二夫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二夫人。总算看透了容惊澜的真面目,他是谦谦君子,却也是胆小如鼠的孬种!
她决定,不再为这个孬种伤心、落泪!
病愈后,水意浓去邀月楼走走,散散心。不少人问起舞蹈才艺大赛,很想参加,她鼓励说每个人都可以参加。泠玉、盼盼等舞艺较好的都报名了,求她指点一二。她对她们说,有三点需要注意:其一,选对参赛的舞;其二,选对舞伴;其三,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便可。
秦仲赶走了这些叽叽喳喳的人,跟着她来到酒窖,想阻止她饮酒,却变成陪她饮酒。
“听闻你住在温泉别馆,发生了什么事?容大人待你不好吗?”他好似随意提起,眼中流露出关心与疑惑。
“他待我很好,我喜欢泡温泉,就搬到温泉别馆了,天天泡温泉,不好吗?”她扬眉一笑,心头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若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闷在心里,总归不好。”秦仲淡然一笑,“虽然我没有本事为你解忧,但至少可以倾听。”
短短时日,她就憔悴成这样,必定发生了不少事。她的眼角凝着忧伤,她的眸心缠着孤意,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扬眉浅笑的明媚女子,这样的她,让人心疼。
是的,他心疼她。可是,他帮不了她。
水意浓颔首,举起酒坛,“陪我喝酒。”
一边喝一边闲聊,一坛酒见底,她也有三分醉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离开酒窖。
他扶她回寝房,为她盖上薄衾,静静地坐着。
如若可以,他愿意倾尽所有带她离开这里,远离所有的伤害,远离世俗红尘,过闲云野鹤、清风明月的悠闲日子,琴瑟和鸣,诗书相伴,在满目翠碧的竹林,在流水迢迢的河边,他奏曲,她跳舞,世间繁华皆抛却。
然而,他亦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走。
她的睡容很宁静,好像好久未曾这样好好地睡上一觉,秦仲默默地凝视她,心中轻叹。
良久,他站起身,关上房门。
水意浓没有醉,只是头晕晕的,就由着他扶自己回房歇息。
帝都这么大,也只有这个房间,能让她心无旁骛地睡一觉。
醒来时,她惊诧地发现,寝房变成了一间石房。她正想下床,金公子走进来,仍旧那副模样,面上金光闪闪,身上黑衣沉肃。
她暗自思忖,他总能悄无声息地带走自己,太不可思议了,这又是哪里?
“借酒消愁消不了你的忧愁。”金公子坐在石凳上,正襟危坐,“近来你吃了不少苦。”
“我的事,你一清二楚,又何必说?”水意浓站在他对面,“藏书阁、右相府都找过了,找不到《神兵谱》。”
“下次去天子寝殿找找。”他的声音寒如冰。
“那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天子寝殿不是随便能去的。”
“你不是爬上龙榻了吗?侍寝的时候,趁墨国皇帝不注意找找,不是什么难事。”他抬眼看她,语气里颇有戏谑之意。
她心口猛跳,他当真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这人比墨君狂还可怕。
金公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右相府、晋王府、御书房和藏书阁都没有,那就是在天子寝殿。”
水意浓只能道:“如有机会进宫,我会找机会去天子寝殿找找。”
他的眼中腾起一抹冷鸷,“我不想再等,你必须在八月十五之前找到《神兵谱》。”
她说“竭尽所能”,他忽然站起来,出其不意地抽出她腰间的衣带,系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行云流水,她只是眨了个眼,小命就被他捏住。
这金公子太阴晴不定了,刚刚他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变成拿人性命的地狱魔鬼。
“胆敢敷衍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的声线冷酷得毫无人性,“八月十五之前,再找不到书,你和你娘就会死得很销魂!”
“我一直伺机找书……找不到,又不是我的错……”脖颈很紧,扼住了呼吸,水意浓很难受。
“全都是借口!”金公子厉声道,“若你上心,岂会毫无眉目?”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不如现在杀了我……”她嘶哑道,感觉胸口很闷,快断气了。
“我怎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
他松了力道,她骤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剧烈地喘着,但听他道:“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就当是可怜你,下不为例!”
水意浓松了一口气,问:“有一日我情毒发作,是不是你催发的?”
金公子眼色阴冷,“那日我就在右相府外墙的墙角,你体内的蛊毒听到乐声就会发作,只不过我控制得好,只发作半柱香的功夫。”
“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试探试探容惊澜。”他冷冷地嘲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翩翩佳公子容惊澜也过不了美人关。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应该很高兴。”
水意浓惊诧地蹙眉,照他这么说,容惊澜对自己动了心?可是,又为什么那么狠心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