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嗯?
一切生物,无论是病毒、苔藓、珊蝴虫、切叶蚁还是人类,它们最强大的本能是它们的生存欲望,即保存自己,延续后代。它们从生至死的一切行为都暗合这两条铁的规则。这两者常常是相容相成的,有时也会互相抵触,从而演化出千姿百态的行为程式。母狼为了狼崽敢同猎人拼命;母猫母兔等常常有杀仔行为;雄螳螂在交配时心甘情愿被雌螳螂吃掉。宪云,他扭回头对宪云说,我到庞贝古城游览过,我亲眼见过火山下埋葬的历史。在炽热的火山灰中,人体早已气化了,留下一些奇形怪状的空穴。考古学家把石膏倒进这些空穴,就重现了过去的情景。男女老少在火山灰中挣扎,一个母亲在死前竭力撑起身子,为子女留下最后一点生存空间。那种凝固的母爱、凝固的求生欲望是极其震撼人心的!这是宇宙中最悲壮最灿烂的生命之歌,它就隐藏在DNA密码中,我要破译它。
宪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磅礴激情,她看见父亲眸子中陡然亮光一闪,变得十分锋利,但这点亮光很快隐去,他又缩回那层冷漠的外壳,仅冷淡地撂了一句:
谈何容易。
重哲看看完云和宪云妈,自信地笑着说:
当然,这是上帝看守得最牢的秘密,但从目前遗传学的水平来看,破译它的希望已在天际闪现了,我想它不是海市蜃楼。它控制着世上亿万种生物,显得神秘莫测。但从另一方面看,从亿万种生物包括最简单的病毒中找出唯一的共性,反而是比较容易的。
孔教授涩声道:
已有不少科学家在这个堡垒前铩羽。
重哲笑了,意气飞扬地侃侃而谈:
失败者多是西方科学家吧,那是上帝特意把难题留给东方人了。正像围棋与国际象棋、西医与东方医学的区别一样,西方人善于作精确的分析,东方人善于作模糊的综合,东方的神秘哲学常常与最现代的物理理论暗合。我看过不少西方科学家在失败中留下的资料,他们太偏爱把生存欲望的传递密码同DNA结构作精确的对应,我认为这是一条死胡同。生存欲望密码很可能存在于DNA结构的次级序列中,就像原子理论中的电子云概念,或者像一首长歌中的主旋律,是一种不确定的概念,理解它需要有全新的哲学眼光。
说到这儿,宪云和母亲只有旁听的份儿了。孔教授冷冷地盯着重哲,重哲则以自信的目光对抗着这种压力。宪云妈正要作出努力来结束这种冷场,小元元适时地出现了。他肯定刚和一群小家伙在野地里玩过,小爪子脏兮兮地,浑身沾满了尘土和蒺篱球。妈妈笑着把他拉到跟前,拍掉尘土,从他身上摘下蒺篱:
你这个小捣蛋,野到哪儿啦?来,见过朴哥哥。
小元元毫不认生地走过来,用脏爪子拉拉朴哥哥的手,又同姐姐和妈妈亲热一番。妈妈有意夸奖这个有智力缺陷的儿子:
小元元最聪明,无论是下棋、作数学题、打电子游戏,在我家都是第一名。重哲,听说你的围棋棋艺很不错,赶明儿和元元杀一盘。
元元很神气地听着,鼻孔微微龛动,这是他最得意时的表情。重哲笑着:
元元,我可是围棋七段,敢和我较量吗?
当然敢!我去拿棋盘。他说着就要走,宪云赶紧把他按住,埋怨道:
改不了的毛躁脾气,一把火就着起来,等吃过晚饭再下嘛。
朴重哲仔细打量这个智能生物人,大脑袋,圆脸,笑容娇憨,举止带着5岁幼童的稚拙天真。但宪云告诉过他,按生理年龄来说,元元已经23岁了。他毫无顾忌地问道:
他在某些方面智力出众,但整个心智只相等于5岁孩子的水平,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