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8
除丰姨娘外,无人见过她,就连负责消息的月影也只是听过她的声音。
“她脱不开身。”月影解释,“她说韦昕最近在调查南宫世家的事情。另外,绿纹说近日青叶山庄会有人进京,带副画给韦昕。”
绿纹是丰姨娘安插在韦府的眼线。丰姨娘生前在京内很多官员家里安排了暗线,轻易不动用。这些人都归凌萧管。
杨怀瑜看向朱信,“传话下去,留意藏南来的客人。还有,让绿纹当心,没有命令不得妄动。”后半句却是对月影说的。
月影忙答应着,又道:“孟公子一行已到诸城了,明日可抵京。”
这么说,杨怀瑾快要出嫁了。
丰宜插言道:“郾城那边已准备就绪。孟府跟望江工地都安排了人手。”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杨怀瑜点点头,思索着月影方才说的话。
韦昕怎么会突然对南宫世家感兴趣?难道他从望江工事中察觉到了什么?
夜,寂寥,风,无声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自墨香斋回来,杨怀瑜跃上了屋顶。
她有个习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喜欢躺在房顶上,看星星,看月亮,看蓝天或者什么也不看,只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微凉。
杨家高墙深院,不时有护院巡夜,不方便她上房顶,所以她就到花园里来。这处房屋是丰姨娘生前所居,因丰姨娘长年理佛,见不得荤腥,又喜欢清静,杨尚书特地在花园里为她修建了此处院落。院落设计得很精巧,在外面看着像是杨府建筑,在里面看着又像是府外民舍。平常就极少有人来。丰姨娘去后,更无人敢来,甚至连看管东西的婆子都没有。
月影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秋风起,扬起他的衣襟,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的黑色人影,身形拔地而起,落在杨怀瑜身旁,“姑娘有心事?”
杨怀瑜掩藏好情绪,问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凌萧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始终不肯露面的凌萧?
月影想起隔着纱帘见到的那个妖娆的身影,听到的那个低哑柔媚的声音,谨慎地说:“应该是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人,毕竟一个女流处于那样的场合……姑娘若想见她,我给她留话。”
“不用,我只是有点好奇。姨娘说必要的时候,她会来找我。”杨怀瑜坐起来,手指碰到裙边的玉佩,圆润清凉。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南宫诚当年送给丰姨娘的定情之物。
她是南宫后人!
当年南宫城跳崖自杀,丰姨娘正好有了身孕,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杨重运,成了他的侍妾。
姨娘说,杨重运虽然薄情寡意,重名逐利,可终究庇护了她们母女。所以,她可以利用杨家,但绝不可损害杨家,不可伤害杨家人。
不可伤害杨家人,杨怀瑜柳眉轻蹙,杨怀瑾远嫁郾城,算不算一种伤害?
原本她只想借助孟兆年的势力,就派人给孟兆年露了个口风,说望江可能有宝藏。谁知,孟兆年找上了杨重运,而杨重运竟然当即把女儿嫁过去。
事情虽因她而起,可事情的发展却令她始料未及。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卷了进去,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
☆、去郾城
离杨府五里处,有条小河,河水流经花街柳巷,染尽胭脂花粉,故名流芳河。
虽已午夜,流芳河两岸仍是华灯璀璨,迤逦奢华。
暖香苑的绣舫前挑起两串灯笼,船舱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围桌对饮,又有女子在中央空地随乐而舞,轻纱红袂,活色生香。
灯光稍暗的船尾,一位锦衣公子负手而立,孤独地望着遥远墨蓝的天。
舱门吱呀一声开了,带出船舱里公子姑娘的嬉笑声,其中夹着一句,“李公子偏心……”声音娇媚慵懒,直让人浑身酥软得如同巧手挠着小心肝。
韦昕静立不动,身边已多了个黑色身影,“韦大人,这是二庄主亲笔所画。两位庄主已做好准备,随时听从大人调遣。”
画轴约一尺长,很是精巧。韦昕掂量一下,塞进袖袋里。
丝竹声咿咿呀呀,隐约有柔媚的歌声传来。
青梧自暗影里走出,“大人可要回府?”
韦昕摇摇头,“去极乐坊。”
极乐坊?!
杜离愤懑地盯着自家大人,昨夜大人令自己查看账目,他却到外面花天酒地。暖香苑倒还罢了,竟然还跑到极乐坊了。极乐坊的小倌虽比女人还媚,可他们终究是男人,大人怎能宿在那里。
枉皇上记挂他,每月都差人送来补身的汤药。
想到此,杜离投向青梧的视线也带了一丝责备。青梧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
韦昕收了画卷,拿起银质双寿长勺搅动碗中的药,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副样子,还真得到极乐坊去学学怎么伺候人。”
杜离黑脸顿时涨得通红,拔腿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叮嘱,“大人趁热喝了药,补补身子。”
韦昕满眼含笑,优雅地端起药碗,“我的身子好得很,不信你来试试。”
杜离终于忍不住,怨恨地看了眼肩膀耸动的青梧,双手握拳跑了出去。
青梧嘴角一阵抽搐,掩饰似的低下了头。
韦昕敛了笑,将药倒进了桌旁的盆景中。
视线触及书桌上雕红漆并蒂莲花的匣子,里面放着杨怀瑜的生日时辰,韦昕“哐当”将药碗顿在了书桌上。
“大人当心手,”青梧急忙扶起翻倒在书桌上的药碗,顺手将惹事的匣子挪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大人若不喜杨家女,不如去钦天监合算一下,就说八字不合。”
韦昕冷笑,“皇上口谕赐婚,即使真的八字相克,钦天监也能算出个天作之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