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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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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一番跌宕波折下,来到约定地点还是逃不过要被宰上一刀;与我们碰面的两个本地中介,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以收取押金为由要每个人交上两百块;说是害怕我们工期没结束中途跑路,而后口头保证押金会同工资一起退给我们。如果选择不交的话,就等同于自动放弃临时工名额。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迫于无奈下只能挨个交了押金。根据中介提供的地点,我们再次坐上网约车来到一所玩具厂门口。工厂门前挤满了不同年龄层的人拿着一份人事给的简历表;这其中还有一位不认识字但是非常乐观的中年男性,但很快就被人群中为首的女老板给斥走了;据说他就是整天游手好闲反复辗转于附近几个厂的无赖,之前有让他在厂里做过;可没干上几天就自顾自的跑路了。领路的中介一下车就立刻跑向了女老板,用一副点头哈腰的姿势叫道:“梅姐梅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女老板似乎也是第一次和这个中介见面,完全没在乎那虚伪的模样,只是有些不屑的抱怨着:“怎么来的那么晚啊?你要是在晚点来,我这可就不要人了。”中介不愧是长期混迹于社会的人,对于怎么巴结有价值的人果然轻车熟路,更加低声下气的说着:“呦!梅姐,谢谢您!梅姐幸苦梅姐辛苦!梅姐想喝点什么。”边说着便走向附近的便利店。“拿瓶矿泉水就行。”听着女老板施舍般的要求,仿佛得到了天大恩赐;更是加快步伐的跑进店里,嘴里一个劲的说着好嘞好嘞。恰逢这时,一条满身邋遢的大黑狗从我身边经过;我试图用手去摸它,却被它颇有气势的吠声给阻止,而我并没有因为它的举动厌恶它,反倒笑着目送它离开了。

因为中介提前在电话里于梅姐说明了我们的情况,而且像这样工作内容单一的工厂;只要是个守规矩的正常劳动力也都是来者不拒的。简单的填了一份入职表后,所有人在梅姐的带领下到了员工宿舍;虽然说宿舍环境之恶劣超出了预想效果,但不至于到接受不了的程度。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庆幸晚上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接到通知明天周日休息一天,正好能和阿逼在附近转转熟悉情况。我们先是跟着梅姐去了专门为暑假临时工找的食堂,其实就是开在附近生意不算太好的小饭店;为了能多揽些生意才接下了这活。或许是为了节省成本;每天菜品的样式实在是不敢恭维。至于菜的味道,我想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单单只有这家饭店没有生意了。当晚回到宿舍,因为这些天得奔波的疲劳;我和阿逼都睡得很早,到了第二天中午的饭店才下床觅食。为了满足工厂员工的基本需求,附近的快餐店和路边摊不仅价格实惠,分量还特别的足。和阿逼两人找了一家生意比较好的快餐店,八块钱丰富的两荤两素还要蛋花特别多的紫菜蛋汤;是我在自己的家乡从没有体验过的实在。要说四周的环境;毕竟是工业园区;兜了一圈下来和身处乡下没什么变化,唯一热闹的只有下班后路边的夜市。

较环境而言,更让我觉得有趣的还是工厂里各具特色的员工。第一天上岗的日子;我和阿逼都醒的很早,待到同批次入职的所有人到齐之后;跟着梅姐的脚步进入车间来到一条似乎是外貌玩具打包的流水线上。从线头放上空盒子起随着产线移动依次往里加上各种玩具;到最后合盖封装一套流程下来也不过两分钟。但似乎并没得到身处线头那位看上去临近四旬的肥硕妇女的满意,总是不管不顾的加快摆放的频率;相比产线最后的封装,妇女手上的活是要轻松很多的;因为她的忽然提速;导致产线的后半段货物封装不过来而堆积在一起;引得抱怨声一片。可那位妇女好像是完成了什么成就似的沾沾自喜,让我多少有些纳闷她才是这个厂的老板。继而在她与其他人的聊天中得知,原来她和梅姐是闺蜜关系;进这个厂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回工作几个月就会拿上工资去找几个闺蜜打麻将,等过足了瘾在继续回来体验生活;也难怪她干起活来那么勤快。其实最初我也是被安排在流水线后半段负责封装工作的,拉完一整天的塑料卡条下来,就连吃饭时双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而后因为坐在阿逼对面的那位员工有些一根筋的不负责管教,组长便将他从原来的位置上撤了下来现场找人替换。这么难得的机会,于我而言怎么能错过呢?果断举手一轮热情自荐下拿到了这个无比轻松的位置。我是经历过先苦后甜的,虽然手上的工作舒服了不少;可因为妇女丝毫不顾他人感受;听着后面传来的抱怨声我也会跟着吐槽几句。而只有同样是封装部分的另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男人提醒时;妇女的动作才会慢下来。由于原来的组长不服主管的脾气发生争执后被调去了另外一条线上,第二天那位与妇女有关联的男人便成了新的组长。因为我们的又一次吐槽被打了小报告,才了解到他们的夫妻关系;就体型而言,男人虽然算不上消瘦;可对比于妇女的肥硕,我们究竟时想不到的。为了能顺利的拿到薪水,在态度上还是选择了收敛。

可事情总会那么意想不到的结束,却又意想不到的发生。一位看上去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和她对面的一位阿姨;因为谁干的活多的问题发生矛盾,流水线也因为她们愈演愈烈的争执而停滞。她们本是负责给装配好的玩具箱盖上盖子,因为女孩埋怨阿姨时常偷懒开始抹眼泪。出于同情女孩的委屈,我便好心的走上前让女孩上我的工位上做一会儿轻松的活;也让阿姨暂时在旁边休息,一个人干起了两个人的活;本意是暂时性的将她们分开冷静一会儿。分开没一会儿,女孩便在我原来的工位有说有笑起来。阿姨也因为能光明正大的划水;龇牙咧嘴的变着花儿来夸赞我。眼神凌厉的四处张望,一有管理路过就立马抢来一个箱子开始装模做样;看来女孩所言不假;而我也遵循着初衷劝导阿姨之后能和女孩相互体谅。原以为经过一下午的缓解,我的话阿姨多少听进去了;女孩的状态看上去也逐渐平和。哪知道第二天一早,女孩便不请自来的继续坐在我的工位上谈笑风生;记得我的原话不是“你先去我的位置上做一下吧”?怎么反倒变成她那么顺理成章的坐在那。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上前问道:“今天心情好点儿了吧?昨天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阿姨不会在像之前那样了。”可女孩似乎装作没有听到,丝毫不想搭理我。在我一再重申昨天所表述的话反复催促下,女孩终于不耐烦的答复道:“换就换,逼逼什么?”而后很不情愿的走回了自己的工位,我的愤怒也随着女孩离开的脚步逐渐煽起;紧接着无数的疑问在心中涌起,“莫非这一切她都觉得理所应当吗?难道我的出于好心反倒助长了她的贪婪吗?善良终究是错的吗?……”恼怒的情绪也从胸口渐渐爬到脸上。当晚我是没有胃口在吃饭的,刚一下班就匆匆赶回宿舍;恰逢沿途再次遇上几天前的那只大黑狗,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狗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吧?谁料刚一抬手准备吹口哨唤它,它却使了个眼神低吼着跑开了。我于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心想:“tā • mā • de!连狗都学会用人的表情了。”而后返回宿舍原本是我和阿逼的单独交谈,由于我的情绪愈发激动逐渐成为了整个宿舍的座谈会。让我想起了当时一位广西的工友,平常没事总爱看些文学作品;却有个喜欢把看到的内容读出来的癖好,叫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因为他给予此事的一句中肯评价,时至今日也能不断让我悟出道理。“当你面对十个人说出同一句话时,就会被曲解成十种不同的意思。”想来确是如此,在不断的交谈中,人们只是会记住一些敏感的词语或字眼;而不会在意你想表达什么,所谓谣言就是因此得来的。女孩和阿姨的矛盾因为我的介入反倒成了她们能够和解有说有笑的关键点;听坐在阿姨身边的另一个工友说起她们似乎把矛头都对准了我,时不时就会说起我的坏话,看来到了最后我才是那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要说在东莞一个月的工厂生活,虽然每天都在进行着相同的生活节奏;可总体而言并不顺利。我的身体由于接受不了过于肮脏的环境导致内分泌失调;全身开始陆续长出各种奇怪的东西;但最后究竟是熬下来了。临行前一天在拿到渴望已久的薪水那一刻;似乎遭受的一切煎熬与困惑都不那么重要了。无数次重温起那段特殊的日子;我始终觉得,如果没有阿逼相伴和后来淼淼的出现;若是换作东莞之前的我,兴许早就放弃了。你说我不喜欢交朋友吧?很多事情都少不了他们的引导陪伴。你要说我离不开朋友吧?我又不像是个很会交际的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从东莞回到乡下大概休息了小半个月吧;健健他们到县城上学也有好一阵日子了,没有了玩伴正好能让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研究音乐上。因为几年前检查出外婆患上了骨癌;每逢到了初秋都会疼得爬不起来,需要时刻有人在边上伺候着。母亲是个非常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为了堵住其他人的闲话,自从查出癌症那一年起,只要听见外婆发病的消息;母亲都会不远万里的赶回来伺候她。可闲人的嘴究竟是堵不住的,况且这闲人还出在了自家人堆里。母亲要是不回来吧?就会说母亲不孝。母亲回来伺候吧;又说外婆留了好东西给母亲,母亲不回来是怕过意不去。可就连外婆生前都亲口对我说过自己是如何偏袒儿子的事情,到头来还得靠几个女儿来养老。可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儿子和孙子的。只要我从县城回来探望她,总会问起我关于桥哥的消息和联系方式。外婆是个受尽委屈和痛苦的人,可即便遭受两个舅母如此不公的对待;她依旧任劳任怨为她们做事。而流言究竟是能摧毁一个人的忍耐的,既然有人说伺候外婆就能得到好处,那干脆让所有人一起尝尝这甜头。因为母亲一改往前的强硬态度,纵使有那么几位脸上在不情愿也不好在推辞。商定好所有子女一周为期,各家各户的轮着照顾。为了起个有说服力的好头,母亲是伺候完病情最重的一个月;待外婆精神状态好转许多后才离开到外地去的。我是比母亲更晚一段时间离开的;看着外婆送到那么些人家里遭受那嫌弃的眼神和不情愿的举动,我不禁在疑惑中又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这种程度就如同受罪一般,那么你们大言不惭的说起母亲来可真是笑话。所谓伺候是为了好处,无疑是为了光明正大逃避责任的说辞罢了。

最初接到通知赶往学校时,我们并不知晓实习的地点;几个老油条在教室里瞎合计着八成也只能在浙江一带。直到实习负责人走进教室告知我们即将去往上海有名的办公大厦实习;听着周边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只有我们硬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能有在超一线城市工作这样不可多得的机会,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要么说是正经公司包的大巴,和东莞的黑车就是不一样。在大巴没有行驶到高速公路前,便迫不及待的将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在他们上一辈人心里,只要能去大城市工作;那肯定就是挣钱的活儿。因为那几年母亲和父亲是在一块儿工作的,听着父亲有些激动的重复着母亲嘱咐的老套;心里不由感概成长的重量。来到上海住宿的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工作安排的时间是后天,头一次来到大城市对于一群宅男来说,除了出门觅食被十五块的蛋炒饭所惊讶外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因为普通话不够标准加至我所表达的意思再一次被错误理解;最终没能和阿逼他们同在一个公司实习,而是去了距宿舍最远的一所大厦工作。工作的内容是与我们所学的知识并没有多少牵连的打字客服;无非是在接待一个又一个顾客的各种需求做大部分的系统话术回复。特别在双十一或者双十二期间,即便从上班不停到下班;接待栏的顾客也始终是一望无际的。当然一上来就问候家人的顾客也不在少数,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拥有了更加稳定的心态。在上海生活的几个月,大多是少吃多餐连夜加班的生活;相较于我们的城市,地面确实要干净的多;环境也更加的繁华,走在路边也时常能看到些不同国家的老外。抽时间和阿逼、豆腐他们还一起去了躺外滩,那一排排金色的房子怎么称呼我究竟是忘了,不过看来非常的绚丽;东方明珠在灯光的变化下也十分的炫彩雄伟。上海的外卖是非常便宜的,令我映像最深的还是那薅了一个月羊毛的五块钱口水鸡;最后还是卖家亲自打电话希望我手下留情,可我点外卖的价格始终是不会超过十块钱的。

整个在上海的日子,倒是没有什么让我觉得有趣的儿;倒是有个让我始终抱有歉意的人。阿涛是在我先与轩轩结识之后认识的,据说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初中毕业以后他们正好来了同一所大专,五年来只要能在学校碰上他们便是形影不离的。轩轩是个聊起天来非常有梗的人,阿涛在我的映像中对熟悉的人总能表现出一种乐观开朗的性格。我们也是同一批来上海实习的学生,住的宿舍也正巧是两隔壁;平常自然少不了频繁的串门。当时有了母亲的支持,刚到上海就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急不可耐的在新电脑上下载好了LOL,享受般的靠在床头重温游戏的快感。阿涛在那会儿也是特别热爱LOL的玩家,时常在休息的日子邀上整个宿舍的人去往附近的网咖打上一宿;可上海网咖的消费究竟是太贵了,去的次数太常究竟是不划算的。在他们不再去网咖消费,阿涛觉得乏味想靠打游戏解瘾时,起先是来找胖子借电脑的;但被胖子扭捏的回绝之后才找上了我。我想着不过就是打两把游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在他玩游戏的过程我们聊的很是尽兴,临走前我还豪爽的答应他:“想玩就直接来找我。”其实本来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只要我在宿舍他想要玩会都不是事儿。而在我上班的时间段,阿涛仍旧很实在的来找我借电脑;实在并不是坏事,这表现了一个人的真诚。但对我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是既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又担心借了电脑会不会变卡,结果借与没借我究竟是忘记了。只是当天正好挨了主管的批评,心里多少有些郁闷。回到宿舍听着胖子几人聊起明天阿涛他们宿舍休息,便脱口而出的抱怨着:“什么?明天阿涛休息啊?那他不是又要来借电脑啦?我不想借又不好说,唉。”因为当时激动的表达忽略了宿舍间极差的隔音效果,在胖子小声的提醒下;我虽然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已然察觉到说错了话。在日后阿涛逐渐与我疏远也证实了这一点,即便最后找到机会真诚向他道歉得到了他的谅解;可我始终觉得有愧于他。我本是一个讨厌在背地里议论别人的人,却在经历了自我觉悟后又一次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既然爽快的答应了别人,却又没法对自己的言语负责。这么多年过去阿涛兴许早就不在意了;但我仍然想为我极度虚伪的行为道歉,希望他一切都好。

我们总是会在不断的接触新的环境和人群中一次又一次的大开眼界,可即便如此;还总是会犯下一些幼稚的错误或是受到一些委屈,但千万不要去记恨这些;因为它能使你再一次的进行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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