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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耽美女生 >三夜谈之未亡症 > 第58页

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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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脆地回答:“伊莎贝拉。”

我笑了,然后掏出一叠金币丢进她小小裙袍的口袋,随即打马而去,无视小乡绅讶异的呼叫,更不想回头。

谢谢你,伊莎贝拉,白衣的伊莎贝拉。

再见了。

第21章21

21

我是在城墙下遇到他的,但我不知在那之前他已经看了我多久。

这城市比我想象的要壮大荒凉。汹涌人潮冲刷过的石板路荒凉。高耸入云的石头螺旋楼梯一样荒凉。圣母院的钟楼似在酣醉中从天国坠下人间,挺拔屹立的同时也向整个巴黎展览着青紫翠红斑斓伤痕,那是玻璃窗反射出的世界,人间的忏悔与悲欢情状映在里面时,反而更真实些。

让我们权且带过从小镇来到巴黎的一笔,这片空白请允许我择日仔细思量,再去以追忆填写。我从卡斯提尔带出的金银并不算多,肆无忌惮献给了最后的伊莎贝拉之后,钱袋里所剩无几。一些银埃居和一把铜币,那是我来到巴黎时的全部,哦,还有一匹马和几件换洗衬衫,靴子很旧,剑也不新。大首领给我的那封地产契书其实随时可以卖掉换钱,但我当时想都没有想过那个。

那时节见到我的人眼里的我,与当年在卡利亚里的那个我,显然两不相干。过去的十数年里,我学会了把蓬乱黑发结成不好拆开却足够利落的发辫,免得战斗中被干扰视线,挨上一枪一刀一火铳。留长的漆黑胡髭偶尔会用匕首修理一下,但并不剃光。起初是为了掩饰年龄,后来是习惯。二十八岁时我发现自己眉心的竖纹像被书写上一种符语,三十岁时额头的横纹加深了那种神秘诗句般不知所云的神情。我瘦了,也在持续长高,骨架宽阔地展开,像有谁用近乎钢铁的质料在每一夜就着月光在皮肤肌肉下细致加长、加固、搭砌出更多分明的棱角。

好可爱的孩子。或者好可爱的年轻人。我从女人们习惯的廉价口头蜜语俨然的更变里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二十五岁之后,他们看着我时,表情已经是看着一个纯正的男人了。

我还记得父亲在我这个年龄时的模样,文秀、温和,从不高声讲话,即便在猎场上也是一样。我走上了与他完全不同的路,按但丁的审美,我怕是正在黑暗丛林里与母狼、狮子和豹子为伍,缀着魔王的尾巴在漏斗迷宫里穿行还自得其乐……但那又有什么要紧呢。巴黎,彷徨逸乐之都,罗马人对路易十一世无甚好感,我的家族鲜少与这里发生联系,除了阿雅克肖这个不知受何等天启而来的姓氏。我亦不懂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仿佛某种无声的恩召,或者命运在此轻轻投下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助词。

我只是,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我可以回到卡斯提尔,在被宫廷记起之前,安静寂寞地享受田园生活直至老死。但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特兰西瓦尼亚,梵比多山,那是龙的领域,而我无法靠近。我不怕死,可我不想卑微且无益地撒下尸骨,成为老城堡断壁残垣的一部分。来到巴黎之后,大概因为远离了厮杀,蜷缩在这股市井气的嘈杂与平静里,有一种触感和一种目光经常让我想要低下头,那双云霞般的瞳孔,用力握紧我指尖的小小手指……我三十岁了,如果我的弟弟还活着,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但他却不可能认得我。这种感觉令我说不出的怪异,不是悲伤,只是心口像被塞进了一团充溢而温热的东西,微微窒息。

还是让我的笔克制一点吧,我并不擅长对情感侃侃而谈,无论当时,还是数百年后的现在。

在巴黎谋生不易,否则乞丐大军也未必会成为雨果那部煌煌大著的一部分。但假如你经验足够丰富——我是说,shā • rén和被杀(当然未遂)的经验,那么在武器匠或弓匠那里找份差事也不算太难,特别是如果所求不多,只为三餐一眠。老板看我一眼,断定我不会轻易患上伤寒,又没老婆要养,于是自觉占了便宜,皆大欢喜。

收工时我会去小酒馆里喝上一杯,沉默寡言,耳朵如饥似渴,鲸吞各种方言俗语和奇谈轶闻。□□凑过来要求请酒时,我就给她们看空空如也的衣袋。马和剑都进了集市与当铺,无论在卡利亚里或卡斯提尔,都不如在巴黎的第一个冬天里真正需要棉袍,来捱过火炉熄灭后的漫漫冬夜。我在这个冬天明白,巴黎的繁华和卡斯提尔的征战没有任何不同,比起战场,巴黎只少了一柄剑的容身之地,但同样需要木柴和面包。寒冷会把时间打磨得格外长,却不适合最需要时间的老弱病残,对他们而言,那是一把又一把切割血肉与呼吸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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