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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耽美女生 >三夜谈之未亡症 > 第29页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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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再说。”祖父许诺,“酒神节的时候,你会拥有自己的马。”

“那好吧。”阿拉比卡在我脚边绕来绕去,我搞不清它是想出去玩耍,抑或只是吃撑了想去外面方便,大概兼而有之。

“我要带它出去。”

祖父别开眼,轻而又轻地叹口气:“穿好斗篷。”

我耸耸肩,带着阿拉比卡一路跑下楼,能感到祖父目光如尺,在我们身上来回游荡,隔着嵌花玻璃和木雕护板遥遥投下,他是不放心我吗?还是想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无论如何,这种关注不是坏事。我相信他在暗中安排人手予我照看,也潜移默化试图调教和驯服。一个年方六岁的孩子,父母双亡——他们都还活着,当然,可是跟死去又有何区别——似乎不应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换一个角度,似乎是我这个样子,才不太奇怪。

多年后我疑心过父亲对我的养育方式,仿佛早有预料。绝大多数与我出身相仿的孩子都很难对父母有多少具象的感情,更别说依赖——粘着ru母和家庭教师还更多些,前提是那教师足够温柔耐心。但难得的是,我从不懂何谓孤独与自卑,也不太擅长共情。

这点似乎是父亲从自己的幼年里习得的教训。比起被精致华美家园豢养,在书本、绘画和音乐里浸淫得感性、低落、敏锐、沉郁,他选择把我从小就推进了一个糟糕得多也有趣得多的烂泥坑,如果热那亚是一丛盛放在欧陆艳阳下的幽艳铁线莲,和我作伴的那些孩子,他们的家庭,他们带同我见识过的一切,无疑是花根下微微散发着腐臭水腥味的植肥,不见天日,慵懒堆积。难看,难闻,难以涉足和碰触,却丰厚润泽着花朵呈露于万众的华美。

难堪是什么?敏感和羞耻又是什么?我这辈子唯一的自卑与羞耻来自未能保护母亲,来自被韦天裳斩断古埃及匕首的刹那,也来自在韦新罗面前曾经不由自主合眼躲避。

除此之外,流言蜚语,其他种种,都是狗屁。

哦,这样譬喻的话,阿拉比卡会不开心的。

我看着它圆滚滚的臀部,很自然得出一个结论:厨子应该没有害我的心,但如果想多打赢几次,确实应该少吃些奶油点心。

祖父厌恶私生子,因此庄园里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并不算多,正经冠上元姓的更少,能跟我打上一架的少之又少。鲜卑三姓对女孩子的教养比男孩子严格得多,毕竟财富并非为她们求取一门好姻缘的决定性条件。

家世、财产、美貌、才华,要在公爵和总督的宫殿里出人头地,甚至进宫,在沙龙里博一席之地,没点真材实料的本事是不行的。

后来我猜想,几个年纪大些、正要寻亲事的堂姊多多少少因为我父亲这档灾祸受了些牵连,至少家庭教师对她们的教养更加严格,怨声载道里难免迁怒于我。但她们有ru母和陪媪管着,出入不离人,大家的房间不在同一层,除了节日聚餐的宴席上,其他时候想见我一面都艰难。

不过她们中总少不得一两个有亲生兄弟,被自家姊妹私下里抱怨过,就忍不住来寻我的晦气。这很容易,因为最初的几个月之后,祖父确认我的精神并未受到打击,就把我放到家族学堂里,由导师和教官□□管。这对我来说并不算难。一个战士,一个学者,或者一个教士,我的家族里出现哪种人都不奇怪,只除了无用之人。这是祖父常说的话。而我的父母以他们各自的方式和骄傲给我打下了基础。

格斗足够凶狠,虽然偶尔没有法度,而且容易停不下来;卡斯提尔语的熟练程度和岛上的南方俗语程度相当;而拉丁文,我的拉丁文是奥尔加教的,朗读和骂人一样流利,或许是因为当年她屡屡以朗读的姿势腔调用古拉丁文骂我。

但除此之外,我讨厌弹琴,厌倦舞蹈,不擅长欣赏绘画,更别说自己拿起画笔涂抹上几笔,宁可带上阿拉比卡在庄园里疯跑。祖父试过命我学习数学,以及管理,但我没有足够耐心,不止一次把算筹丢在教师脸上,使他本就枯燥的算学课变得哑然,这还不如蹲在房顶上数云团来得有趣,或者在晴朗的夜晚点数星座究竟由多少颗星星组成,它们时而消失,时而闪烁,一颗颗都像冰冷嘲弄的眼睛。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大声说:“我会来杀死你和你们的。”

希望你们还记得。

第12章12

12

回到那些年月的课堂上来吧。也许有人想了解发生过什么。

如后世人所知,我的家族拥有数位在整个欧陆都声望煊赫的优秀学者,但他们通常匿名发表论文与诗篇,更不会在著作中提及出身,这并非因为羞涩或避讳,而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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