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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北戎人弄明白西北军从哪弄来的要命杀器,打头一排骑兵已经毫无悬念的中了招,那火铳的威力远比想象中的强大,一波放过去,直接爆了头!
受惊的战马嘶鸣不已,马背上的骑士却再不能安抚坐骑。紧随其后的骑兵没防备,被跌落马背的同袍绊住腿脚,接二连三失了前蹄。
不过片刻功夫,冲锋在前的北戎军已然乱了阵脚。与此同时,调转马头的周思远刚好瞧见这一幕,饶是他早已见识过火器的威力,也料想到这玩意儿用于实战,必能叫北戎人好好喝上一壶,还是没想到它的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这他娘的……要是能给轻骑都装备上,还有北戎蛮子什么事儿?”周思远瞠目结舌,只觉一股热血从胸臆直冲脑门,握刀的手都在隐隐颤抖,“痛快……太特么痛快了!”
萧霁策马上前,隔空拍了拍周思远肩头:“这才哪到哪?主上说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听到“主上”两个字,周思远眼角抽跳了跳,好似一盆冷水泼下,上头的热血顿时凉了半截。
分明是大敌当前,他却不着痕迹地回头张望了眼,眼底掠过不甚明显的阴霾。
当第一波火铳齐发的鸣响传来时,拖欢已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很快,噩耗接踵而至:追击西北军的铁骑精锐被横空出世的火铳打懵了,预料之外的鲜血与伤亡打乱了北戎人的阵脚,他们从围猎者沦为被诱捕的猎物只花了半刻钟,就像被猛兽追逐的羊群一样,逃命似的掉头狂奔。
“哈木呢?”拖欢神色阴沉,厉声叱问道,“我的勇士在哪?”
前来报信的亲卫单膝跪地,从可汗冰冷的语气中捕捉到隐晦的杀意,没人敢直面狼王盛怒之下的戾气,他低垂着头,恨不能将脖子缩进肩膀:“哈木将军冲得太厉害,中原人的火器打响时没能躲过,当时就坠落马背……”
拖欢闭上眼,狠狠吸了口气。他没再追问哈木的下场,但凡带过兵的人都知道,在骑兵冲锋时坠落马背是什么下场。
“西北军……西北军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神兵利器?”拖欢握着刀柄的手不断扣紧,眉心浮现出浓重的阴霾,“统兵的将领是谁?殷策,还是……”
他话没说完,一只苍白冰冷的手突然伸过来,摁住狼王孔武有力的手腕。
再勇猛的将士也不敢打断狼王说话,但这只手的主人是例外,拖欢低下头,刀锋般的目光掠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柔软。
“这里交给我,”他抚摸着妻子憔悴的脸,“你放心,我会拿下中原的都城,作为你二十一岁生辰的贺礼。”
狼王的温言许诺足以令最美丽骄矜的女人为之动心,他怀里的烈月真却摇了摇头,吃力道:“不……可汗,请立刻下令撤退。”
拖欢眼神微沉。
“西北军……有备而来,一定留了后手,殷策到现在都没现身,也许正酝酿着致命一击,”烈月真遇刺后身体很不好,每说一句话都要喘息许久,“我们……不能耽搁,必须立刻……撤退!”
拖欢没说话,他回头看向屹立在夕晖中的都城,城墙后面藏着难以想象的繁华和富庶,只要夺下城池,草原的子民们就再不用顶着风雪餐风露宿。
仅仅只差一步,可这一步之遥却如天堑般隔在拖欢与千里沃土之间……叫他如何甘心!
但烈月真冰凉的手死死攥着他,语气也越发焦灼:“过份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了!可汗,攻克一座城池,不一定……要用屠刀!”
拖欢听懂了妻子的暗示,将她冰凉的手指攥入掌心,又小心翼翼塞回被中。然后他抬起头,往远处张望一眼,只见乌泱泱的人潮中,西北轻骑好似被什么扰动,整肃的往两边分开,明黄帐幔被风掀动,烈烈华彩逼退了夜色,那是一辆由四匹骏马拉动的马车,萧霁亲自持刀护持在侧。
拖欢认出了马车的主人,在中原人的习俗中,只有一国天子才能用纯正的明黄色。刀锋般的长眉压住眼角,草原狼王于电光火石间做出决断:“撤退!”
这个决定很明智,周思远麾下的轻骑没来得及与神机营形成合围,眼睁睁看着战力犹存的北戎军仗着战马脚力,一阵风似的卷出重围,往北而去。
“算他跑得快,”周思远恨恨啐了口,“不然,老子要这狗娘的好看!”
萧霁正好护着马车赶上,听到周参将这句粗口,脸色顿时绿了。他回头张望一眼,隐晦的提醒道:“将军……咳咳,慎言。”
周思远顺着萧霁的视线扭过头,就见呼啸来去的夜风将明黄帐帘掀开一角,隐约可见车中人笔直端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