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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同伴谁也没发觉这边的异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同一个方向吸引：乍起的炮火横扫过境，密集到几乎不留间隙，首当其冲的北戎军阵毫无防备，被横空出世的炮弹挑了个人仰马翻。

谢昭琅缓过一口气，劈手夺过弯刀，刀锋大开大合，转瞬收割了一波人头。待得解了城楼之危，他才腾出手，与北戎大帐中的拖欢一起回头，望向炮火传来的方向。

这一刻，守军主帅与北戎可汗不约而同：“哪来的炮声？”

没有人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只见遥远的旷野尽头，山脊好似在隆隆震颤。严阵以待的骑兵自浓云深处显露出身形，随着呼啸过境的狂风，所向披靡般杀入北戎军阵。

刀光掠空，好似严霜过境，北戎人的队伍被斩成两截，搅了个七零八落。

“是援军！”谢宁眼尖，瞥见骑兵身上的轻甲赫然是西北军样式，刹那间犹如绝处逢生，不顾一切地高呼起来，“兄弟们，西北军到了！援军到了！”

这一嗓子的威力堪称空前绝后，强弩之末的守军顿时振奋了精神，他们豁出最后一口气，将北戎人砍倒在地，然后抄起仅剩的几支铁箭，学着谢宁的模样冲到城墙边，扒着垛口往远处张望。

那确实是西北精锐，打头的前锋将领赫然是周思远。他脾气暴躁，冲锋陷阵却是一把好手，手中长刀几起几落，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周思远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没有监军太监耳提面命，也没有御史清流动不动来一出“刀兵不祥，当以仁德教化四邻”的数落，黑压压的北戎人迎着援军冲上前，却像是来排队送菜的，周思远甩掉刀锋上的血痕，只觉数年郁气终得发泄，忍不住仰天长笑。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周思远纵马疾驰，旋风般穿行在敌阵中，“狗娘养的北戎杂碎，既然送上门，那就不必走了！”

他像一把纵横无忌的长刀，每每从最薄弱的地方刺入，轻易捅穿北戎人的铁甲。西北轻骑紧随其后，争先恐后地收割着人命。

这其中就包括侯府家将出身的萧霁，他随周思远冲杀一会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催马追上周参将，大声道：“‘大菜’热好了，该给客人们端上来了——将军，且缓一缓，咱们先撤退，等着看大戏。”

周思远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殷策交代的话，虽然没杀痛快，但也不敢坏了清远侯亲自敲定的战略部署。再冲锋片刻，他假作兵力有限、难以为继，从容调转马头，领着骑兵往来处奔去。

北戎军刚吃了大亏，早看这帮搅屎棍子不顺眼，眼看周思远要跑，哪肯善罢甘休？以哈木为首，身披铁甲的北戎精锐好似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嗷嗷叫着扑上前。与此同时，坐镇中军的北戎大帐内，拖欢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厉声道：“等等，别追！”

北戎可汗对于军队的掌握力无人可及，军令下达的第一时间就被传令兵发往三军，然而西北军有备而来，哪容得上门踢馆的“芳邻”脱身？就在哈木勒紧马缰的一瞬，在前“逃命”的西北轻骑忽然向两边散开，缺口处补上一支军容肃整的骑兵。

这支骑兵与寻常轻骑不同，他们高居马背，对全力冲锋的北戎铁骑视若无睹，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端着一支约莫半臂长的精铁铳管。

哈木狰狞的瞳孔在杀意侵来的一瞬凝缩到极致，可惜他与西北军距离太近，此时掉头狂奔已经来不及。

下一刻，炒豆般的爆裂声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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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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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人对火铳并不陌生，三十年前，老清远侯横扫草原之际，军中就有一支专门的“神机营”。

但他们从未见识过西北轻骑配备的火铳。

神机营所用火铳极为笨重，使用时需两人配合操作，且每一轮发射之后都需极为漫长的装弹时间。更要命的是，这玩意儿威力有，准头却着实不佳，明明瞄准冲锋过来的敌军，真正发射时，却可能打中十万八千里开外的一只兔子，端的是鸡肋不已。

正因如此，早在七八年前，当最后一批火铳从军中退役后，兵部再没制造过新的火器——花哨不实用，造价又贼贵，谁乐意拿真金白银填这个无底洞？还不如多造几只强弩铁箭更实在。

大胤朝堂是这么想的，北戎军也是这么认为的，正因为毫无防备，当他们猝然遭逢新式火铳时，简直懵逼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单人操作，还能连发弹丸，中原人什么时候有了此等神器？

这不是活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