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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巧合,”殷策冷笑了笑,“主上也说了,他们眼里只见得一个‘利’字,若是大胤国力强盛、蒸蒸日上也就罢了,偏偏内乱不断、江河日下,又见拖欢强势崛起,改弦易辙也是情理之中。”
慕清晏莫名有点心虚,因为大胤“内乱不断”也有她的手笔,虽说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心里总是底气不足。
殷策无意中弹了慕清晏软肋,耳听得这聒噪不休的货消停下来,心里还暗自纳罕。再一回头,瞧见慕清晏脸色,顿时反应过来,失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慕清晏眨巴眨巴眼,居然来了句:“倒也不是很后悔。”
殷策:“……”
慕清晏叹了口气:“太后固执,世家权盛,这些年没少往北境插手……除了搅混水,我想不出短时间内铲除世家眼线的法子,难道要将士们戴着锁链去抵御外敌吗?就算对不起百姓生民……也只能对不起这一遭了。”
她话说得坚决,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眼神忽闪忽闪,只差将“我知错,我有罪”一排大字凿脑门上。
殷策摇了摇头,转念一想,慕清晏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无非是为自己博一条生路,人在局中,到了嘴边的说教和提点便吐露不出,只得干巴巴地咽下。
“燕云关紧邻河西走廊,一旦失守,便可长驱直入,乃至将关中千里平原纳入囊中,”殷策转回正题,“此乃大胤门户,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慕清晏:“你要亲自领兵回援吗?”
她嘴上发问,心里则暗搓搓的掰起手指:西北大营十万兵马,此次驰援京城带出近一半,刨去驻守九边重镇的不算,留守西北大营的不过两三万之数。
以两万之众对抗十万西域联军确实悬殊,但也不是毫无可为,关键得看主将的水平。将西北挨个过一遍筛子,除了四境统帅,似乎没人坐得稳这盘庄。
谁知殷策摇了摇头:“臣倒是有个想法,只是需要主上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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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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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联军骤然兵犯燕云,堪称百年来绝无仅有,若是搁在平时,就似一发千钧重石当头砸落,足以将大胤朝堂炸得人仰马翻。
然而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京城没有对西域异动作出丝毫反应,因为实在是自顾不暇。
四月三十日当晚,北戎军兵临京师城下,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势,而是装模作样地发射一轮强弩。弩箭上拴着劝降信,信上写道,中原皇族白衣出降,便可饶过满城军民性命。
信件没有送入皇宫,谢昭琅只粗略扫了眼,就直接烧成了灰。
于是翌日清晨,第一波攻势砸落京师城头——那是需要十数人联合操作的投石机,比之慕清晏献出的单梢炮图纸更为粗糙笨重,行动需要马车拖拉。饶是如此,倾盆而落的石块依然足够守城将士喝上一壶。
生死交睫的关头,腾骧四卫的优势显露无遗,他们将平日里的训练化用在实战中,矫健灵敏地躲避着落石。反观京营,便是大写的“出来混总归要还的”,短短数日的速成训练不足以弥补十多年来混日子的债,倒在落石之下的不计其数。
光滑润泽的青石被砸出斑驳痕迹,升平百年的富丽繁艳与倒地的尸骸一起粉身碎骨。
此次率军攻城的赫然是拖欢手下的得力大将哈木,他在雪山时吃了大亏,被西北轻骑遛得呼哧带喘,不仅赔上武备基地,连北戎可敕敦都身负重伤,到现在也没完全脱离危险。新仇旧恨凑成一股,好似燎原的毒火,将这位北戎大将煎熬得眼睛发红。他从薛禅手中抢下前锋的位子,就是要第一个砸开都城大门,用中原人的鲜血和首级为烈月真殉葬。
“中原人的都城就在前面,只要撞开眼前这道城墙,我们就能重现祖辈的荣光!”哈木拔出弯刀,用北戎语声嘶力竭地大吼道,“牛羊,金银,丝绸……你们想要的都能从那里得到!用中原男人的头祭奠可敕敦流出的鲜血,用中原女人的身体点缀草原勇士的荣耀!你们还在等什么!”
仇恨与利益从来是催动战意的两大利器,紧随其后的北戎军眼睛通红,好似骤然脱困的恶狼,亮出锋利又狰狞的爪牙,不顾一切的扑向城门——
而后被当头倾落的碎石和弩箭泼了个正着。
“来的正好,”谢昭琅平举长刀,刀锋在袍袖上徐徐拭过,刀身上映照出冷峻的眉眼,“辽东没算完的账,今儿个正好算清楚。”
谢昭琅戍守辽东多年,太熟悉这帮“芳邻”的攻击模式,知道怎么打才能正中痛脚。落石刚歇,他就第一时间组织起反攻,待得北戎人冲到墙角,刚热好的“大菜”正好劈头盖脸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