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页
美人殷勤,潘沉断没有不允之理。慕清晏于是挽起衣袖,寻了个潘沉瞧不见的角度,活动了下手腕。
“敢和马匪勾结,夺我西北将士的口粮,”慕清晏冷笑着想,“老娘先找你讨点利息。”
慕清晏这副躯体是在深宫里长大的,本该金尊玉贵、弱不胜风,幸而她预料到乱世将至,唯恐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皮囊拖后腿,这一年来没少锤炼筋骨——万幸她身边有个四境统帅时时提点,虽说不能揠苗助长成绝世高手,手上却也有些力气,认准潘沉肩上穴位,手指铁箍般合拢,捏得姓潘的好悬嗷一嗓子嚎出来。
慕清晏装模做样问道:“怎么了老爷,可是妾身力道重了?”
潘沉捂着肩头活动了下,只觉她捏得虽疼,锐痛过后,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就你那身量,能有几分力?手艺不错,接着给老爷捏。”
慕清晏将上路以来的种种郁气发泄在指爪上,把潘沉一双肩头当成案板上的面团,翻来覆去来回拿捏,捏得潘沉叫苦不迭,恨不能将说出口的话叼回去吃了。实在挨不住,他只得摁住慕清晏,将那双素白玉手握入掌心:“看不出来,这么漂亮的一双小手,力气可不小……”
慕清晏强忍住涌上心口的烦恶感,抿嘴低头:“妾身自幼跟着父亲做活,不比几位姐姐出身显赫,只需做做针线女红,自然有人将锦衣玉食送到跟前。”
潘沉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在她掌心和虎口处摸到一层薄茧——这是慕清晏西行路上磋磨出的,倒是阴差阳错的印证了她“出身乡野”的说辞。潘沉释了疑惑,重新换上笑意,抬手在慕清晏腮帮处捏了吧:“我怎么闻着醋味冲天?老爷如今有了你,哪管的上什么‘姐姐妹妹’?”
慕清晏笑着偎在他肩头,将手不着痕迹地抽出:“妾身的好处可多了,老爷还没一一见识呢。”
潘沉神色越发垂涎:“哦?那你倒是告诉老爷,还有什么好处?”
慕清晏眼珠滴溜转动,从怀里摸出一根青竹削成的短笛:“妾身会几首乡野小曲,左右无事,不如给老爷吹一曲?”
潘沉说的“好处”当然不是指这个,但慕清晏主动“献丑”,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那就吹来听听。”
慕清晏“含羞带怯”地垂下眼,横笛唇边,一缕乐音随即飘出,端的是静如病猫、动如疯狗,气息和孔洞摩擦,好似两把钢锯对着拉,扰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魔音”源头为核心,方圆三丈内的活物顿时清空了,夜鸟嗷嗷叫着窜入夜空,拴好的马好似当面撞见一头大野狼,疯狂尥起蹶子。潘家下人面面相觑,忙不迭捂住耳朵,躲瘟疫似的四下散去。
其他人犹可躲,唯独潘沉躲不了,一张脸绿了白、白了青,有心堵上耳朵,又恐辜负美人厚意——举棋不定的为难中,他没留意这拉锯般的魔音居然带着调,仔细分辨,赫然是一曲变异版的《精忠报国》。
--------------------
第八十三章拆台
=========================
慕清晏研究过大胤舆图,与她所知的版图大差不差,按脚程推算,他们此时应该已经离了陕西境内,距定西不过两三日路程。
此地与慕清晏认知中的甘肃大差不差,官道两旁甚是荒芜,千里戈壁茫茫旷野,将天地裹成一团死气沉沉的灰霾。
鉴于此处地势平坦,眼力上佳之辈一眼便能望出十几二十里,慕清晏断定殷策不敢跟得太近,是以用笛音示警报信。
她不确定殷策能否领会暗示,也不知道自己这点气息是否足以支撑笛声传到清远侯耳畔,幸而景昭女皇心宽如海,尽了人事,便将天命撂在一边,只管琢磨起这趟生意的内里玄机。
潘沉手笔不小,置办了少说几十辆大车,清一色蒙着青幔,行在官道上,浩浩荡荡甚是壮观。一开始,慕清晏以为是粮食,后来发觉不对,因为车辙碾压过黄土路时,留下的痕迹极深,不像是粮食应有的分量。
“如果不是粮食,会是什么?”慕清晏觑了个空当,用烧灼过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什么东西比粮食沉重?食盐?铁器?看潘家护卫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批货物应该相当贵重……”
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帐帘哗啦一响,紧接着酒气冲鼻,那潘沉醉醺醺的掀帘闯入,倚着帐篷对慕清晏咧嘴一笑。
慕清晏莫名生出某种不甚美妙的预感,:“老爷,您这是……”
话音未落,潘沉踉跄上前,一把攥住她手腕。
慕清晏未见慌乱,只是有些不解——她拿不准潘沉此举是纯粹的酒后乱性,还是存心试探,因此不敢贸然出手,故作吃惊道:“老爷,您做什么?您、您这是吃醉了吧?妾身命人去给您熬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