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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铁骑是殷策一手磨练出的强军，当年曾凭三千轻骑阻截北戎大军，与之血战于雁门关外，端的是精锐强悍。如今殷策以其与赵家村外的“流寇”相比较，可见对这伙匪寇评价不低，更是起了疑心。

“西北铁骑是少帅和老侯爷亲手磨出的利器，这伙马匪若真是寻常流民，怎会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何铮隐隐明白了什么，眼神骤冷，“少帅是怀疑，这伙匪寇背后有人？”

殷策冷冷睨了他一眼：“如今肆虐北境的流民匪寇，但凡成些气候的，哪个背后没人？”

何铮吃了他一记冷锋，心知“煽风点火”这一页还没揭过去，讪讪揉了揉鼻子。

“你们能混淆视听，旁人自然也能浑水摸鱼，”殷策说，“若我没猜错，此事与北边脱不了干系！”

北境已是大胤过境极北之地，若再往北，便只能是与大胤接壤的北戎草原。

何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赵家村再积累深厚，终究只是一介村镇，连城池都算不上，村兵战力不会太可观。平日里对付个把流民不在话下，可一旦对上正规军，立马露了怯。

殷策赶到村口时，正逢那伙马匪相隔五里安营扎寨，登上高处的瞭望塔，放眼望去黑影幢幢，起码有两三百号人——正好与村兵人数相当。然其营盘规整、行事有度，一看就不是寻常匪类，真动起手来，只怕不是仓促充数的村兵可以匹敌。

如今已近十一月，西北气候严寒，拂面而过的风隐隐带着砧骨之意。殷策有些受不住，披了件不显眼的灰鼠大氅，将相识的村民拉到一旁低声道：“海明先生，这伙马匪是什么来历，您可知晓？”

“海明先生”大名赵海明，是村里辈分颇高的老人，家产丰厚、田地无数，大儿子更当着四品的朝廷命官。可以说，除了族长，村子里就属他嗓子响亮。

老人家是个厚道人，当年家人往西安城探亲，半途遇上马匪劫掠，差点家破人亡，亏得何铮领兵打旁边经过，这才将人救下。

此事过后，赵海明感念何铮的救命之恩，与之结成了忘年交。这些年来，朝廷克扣北境粮饷，最艰难的时候只能跟民间大户借粮，赵家村这块肥肉没少被惦记。满打满算，何铮造访赵家村的次数不亚于一个巴掌，回回都没空手而归，这其中当然少不了赵海明的回转周旋。

这一回，何铮只说有个朋友突发旧疾，想借赵家村的地界将养数日。赵海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非但收拾出干净屋子，连每日所需的肉食菜蔬也一手包办，倒叫何铮不好意思起来。谁知住了没两天，居然闹出这么一档事，马贼呼啸而来，堵了村口必经之路，就是想命人往外送信都没法子，更别提将这么多个大活人全须全尾的送出去。

“唉，真是冤孽啊！”赵海明与殷策相处数日，观其谈吐文雅、气度不俗，便当是何铮某个读书人的朋友，心中很是敬重，更生出一腔亲近的心思，听他问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拐杖重重一顿，哀声叹息道，“自从今年二三月间，西北的局势就一日不如一日，本以为秋收后能好些，谁知竟闹出□□，单是咱们赵家村就没少受马贼光顾。听说更西边的孙家村更惨，好悬被马匪攻破村寨，要不是他们村里出了个正三品的将军，请出官袍悬于村口，又拿出八千石粮食买命，恐怕早已是村毁人亡的下场……”

自古民不与官斗，悬出官袍的用意便在于警醒马匪：你今日固然可以逞一时之凶，但匪就是匪，成不了长久气候，来日朝廷腾出手，满寨子的马匪怕是都要为今日的血债偿命！

如此行事乃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孙家村也是数得着的名门望族，却要用这般不得已的法子吓退马贼，可见是被逼到了绝处。

殷策又看了何铮一眼，眼神冰冷，这一回，何铮没揉鼻子，而是面露愧色。

当着人前，殷策不好发作部将，又转向赵海明：“那依您老之见，外头这些匪寇和当日围攻赵家村的马匪是一伙吗？”

老人家老眼昏花，眯眼望了半天也没看清，闭目侧耳片刻，忽然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殷策：“何出此言？”

“我老头子虽然无知，到底年纪摆在这儿，见识过不少马匪流寇，”赵海明说，“寻常马匪都是乌合之众，shā • rén前还得喊几声给自己壮胆。但是这伙人不同，进退有度、行事规整，安营扎寨时听不到一丝动静……怕是连府衙官兵都做不到这般令行禁止，以我老头子的浅薄见识，也就是殷帅所辖西北大营里的正规军能比一比了。”

说到这儿，他再次用拐杖顿了顿地，重重叹了口气：“若是有殷帅在，哪容得这些牛鬼蛇神逞凶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