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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使出吃奶的力气，好容易强忍住看向殷策的冲动，心里暗自嘀咕：姓柳的跟我有半毛钱干系？当着殷帅的面，别平白给我上眼药成吗！

“有劳母后费心了，”慕清晏心中咆哮逆流成河，嘴上却只有谢恩的份，“说来还是朕不肖事，这么大的人了，还得母后操心看顾。”

琉湘笑道：“皇上这话说的……您再大也是太后娘娘的亲闺女，当娘的操心女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二位打着太后的幌子，母慈女孝了一通，好容易送走琉湘，慕清晏顿时松垮下来，要不是顾忌着九五至尊的威仪，恨不能瘫倒在罗汉榻上：“可算走了……再多说两句，我得折寿十年。”

清远侯方才兴起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被“折寿十年”一巴掌拍散，说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

“胡说什么？堂堂至尊，怎能如此口无遮拦？”他温和斥道，“以后不许这般信口开河，被外人听到，免不了落人口实。”

慕清晏等了片刻，待得宫人将残羹盘盏撤下，又伺候两人净手漱口，鱼贯退下后，才小声道：“你又不是外人。”

殷策：“……”

他刚沉下的心绪被慕清晏一句话撩拨起来，心猿连着意马全都蠢蠢欲动。幸而四境统帅习惯了面无表情，倒不至于在脸上看出端倪：“你……咳咳，颐宁宫的用意，你可都清楚了？”

“乍一听清楚明白，仔细想想，又有点捉摸不透，”慕清晏坦然道，“说什么赏春游园，其实就是相亲……只是我不明白，太后前些年一直摆出不紧不慢的姿态，连朝臣上疏都驳回了，巴不得朕这辈子不大婚，她也就不必将好容易把持住的权柄拱手相让。怎么突然一反常态，搞个劳什子赏花宴？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这一回，殷策没有笑，他沉吟着看了慕清晏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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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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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能以女子之身手握权柄、力压群臣，脑子当然不会有问题。她之前不提大婚，是因为新帝一旦成婚，亲政也就势在必行，费了千辛万苦才握入手中的朝政大权，难免要分一杯羹出去，换了谁都不会心甘情愿。

但她眼下一反常态，又是宴请京中才俊，又是大摆赏花宴，还专程命琉湘传话，一定要慕清晏列位出席，这就叫人有点参详不透。

阳春三月，京中早晚还有些寒凉，午间却已暖和起来。殷策索性将临南的窗子推开，借穿堂清风散去油烟味。廊下栽了几株西府海棠，经前日的春雨一催，生出累累串串的花苞，有几朵贪渴春色，居然开了，轻薄的花瓣上凝着脂光粉艳，与殿内人面相映成趣。

殷策一撩衣摆，在女皇对面坐下，用繁琐的手法泡出两碗茶汤：“陛下怎么看？”

世家子弟讲究风雅，从小学习烹茶、投壶、抚琴、调香等等技艺，殷策虽是武侯，到底在京中一等一的权贵世家长大，该会的一样不差……甚至比那些只懂玩乐的纨绔子弟更精通。只是他常年驻守北疆，面对的不是京中世家，而是穷凶极恶的北戎人，纵有一身风雅也无用武之地，因此搁置多年，没想到在这宫城之中反而有了施展的机会。

慕清晏品着茶汤，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回味殷策方才烹茶的手势——那双手苍白修长，经过数月休养，刑讯的伤痕已经平复大半，不留心几乎瞧不出来，只注意到主人行云流水般的举动。

“上午讲学时，老师曾提醒我，宫宴一事看似占据主动，实则后患无穷，还在颐宁宫跟前挂了号，”她用杯盖慢慢撇去浮沫，琢磨半晌，逐渐有了点思路，“这场突如其来的相亲宴，应该就是‘后患’之一吧？”

殷策不喜欢“相亲”这个字眼，哪怕明知慕清晏没“那方面”的意思，一想到她被好些男子觊觎，就似有根细细的小针扎在软肋上，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绝不好过。

他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咽下这记“百爪挠心”：“怎么说？”

慕清晏觑着殷策神色，没瞧出什么痕迹，却直觉他心情不大好，于是越发小心谨慎：“宫宴之上，我做的还是太出格了些，虽说是为了打压北戎使臣，但是传到颐宁宫耳朵里，难免不多想，说不定还以为种种举动都是你撺掇的……”

殷策没说话，沉默着喝了口茶。

“颐宁宫忌惮你不是一天两天，虽说捏着挟制你的把柄，可太后心里也清楚，你征战多年，不比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小儿，仅凭一味寒毒就想压服四境统帅，纯属白日做梦，”慕清晏说，“既然不能将你如臂指使地捏在手心里，太后自然不愿看到你对我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会找人分一分我的心思……也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