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页
有那么一瞬间,慕清晏几乎将最真实的心意和盘托出,然而话到嘴边,沉睡的理智突然诈尸,逼着她咽了回去。
“还不到时候,”慕清晏想,“他现在一身的伤,又是被困深宫,看谁都带着天然的疑影,现在把话说开,他多半不会接受,说不定还要顾虑那层狗屁的‘君臣有别’,从此跟我保持距离……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景昭女皇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把清远侯和某种家禽画上等号,心念电转间,已经打好腹稿:“非要问理由吗?”
殷策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于公,殷侯乃我大胤肱骨,戍守家国多年,劳苦功高,却遭奸人陷害至此,朕忝为人君,理当护你周全,”慕清晏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将一丝情愫悄然透露,“于私……殷帅风华绝代,我心中甚是仰慕,不愿一代名将黯然收场。”
“为你翻案,我暂时还做不到,但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一二,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为什么不做呢?”
此时已近三月,暖阁地龙早就停了,唯有床头熏炉冒着氤氲热气。不知是脚底的汤婆太烫,还是被慕清晏这番话激起沉寂许久的热血,殷策只觉得胸口鼓噪,方才冷如霜雪的手心居然沁出一把滚烫汗意。
他沉默许久,玩味着“甚是仰慕”四个字,将那一记不期而至的悸动独自咽下,转开话题:“今日宫宴上那首曲子……是你命人排的?”
他没揪着不放,慕清晏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答道:“嗯,是我。”
殷策:“词曲也是你写的?”
慕清晏有些诧异:“为何不猜是乐师所写?”
殷策勾了勾嘴角:“此曲看似粗浅,实则掷地激昂,非胸有沟壑者不能言唱……宫中乐师只会颂圣,让他们来写,是难为人了。”
慕清晏明知自己是沾了后人的光,耳听得殷策话里话外都是称许之意,一时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不是我写的,”她终究没厚颜到将别人的心血之作全盘照抄,一五一十地坦陈道,“许久之前不知从哪听来,当时没往心里去,这两天突然想起,只觉得字字句句都与殷帅的际遇丝丝入扣,便默写下来,命乐师编排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