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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只能道：“别想那么多了，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

晏星河闻言，便朝他笑了一下，只有这会儿，才像是当真感到开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小鹿（友情脆如琉璃，幼鹿不惧猎人）

受了重伤后又被吊起来折磨的人总是容易感到疲惫的，和晏星河说了没两句话，躺在床上的余清衡就有些昏昏欲睡，眼见着他眼睛已经闭了起来，晏星河便止住了话头，将自己的手从余清衡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而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做好这一切后，晏星河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再从墙壁上摘下方才挂在上头的灯笼，临走前仍有些恋恋不舍地借着窗外偷溜进来的一点昏暗月光去瞧那人的苍白的脸，但看再多，这人也不是再会是自己的了——但无所谓，只要曾经拥有过，就已经很好了。

他从门里出来时，在屋外等待已久的侍从便上前递了件崭新的兔绒披风给他，晏星河瞧着那件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披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穿，便就这么往前走了。

那侍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道是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希望晏星河不要为难他让他难办。

一说到摇镜，晏星河便停下了脚步，侍从再抬头去瞧他的时候，只见他眼神明明灭灭，瞧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但不管如何，晏星河也没有为难一个普通侍从的想法，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披风穿上，那侍从也由此松了口气。

披风确实厚重暖和，让他因亏损而畏寒的身体感到温暖舒服不少，他内心很是纠结，一方面憎恨摇镜从头到尾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一方面又确实要感激这人曾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拉了自己一把——纵使他抱着难以见人的目的。

将半张脸埋在披风柔软的兔绒中，晏星河在廊道的下一个转角遇到了正巧从门里出来的摇镜，乍一见到因浑身穿得厚实而显得有些圆滚滚的晏星河，摇镜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心想此时此刻的他倒真像是冬日吃得餍足准备冬眠的小胖熊，后又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拉他，被人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后，他还感到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朝着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便乖乖退了下去，摇镜半哄半骗地把人叫到温暖的屋子里，一坐下后便十分诚恳地跟人道歉，说对不起。

晏星河沉着脸，不理他。

摇镜轻叹一声，看着面前散发着热烈火光的篝火，轻声道：“其实……若非万不得已，其实我也不想骗你的，我说想与你做朋友，也并非是假话。你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实在是太过强烈，所以在发现你洗髓锻骨失败后我没忍心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所以，我……”

他眉目低垂，一副温顺的模样，像是当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一般。

可像晏星河这样心软好说话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解释时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后轻声道：“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若只是因为不忍心告诉我才如此，那时至今日的种种又该如何解释？”

摇镜浑身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只听晏星河继续道：“你是想将我这双手所沾染的所有鲜血和罪过，都用一句‘不忍心’带过吗……”晏星河闭了闭眼，给人的感觉像是易碎的琉璃，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跌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摇镜静静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晏星河低声道：“我……曾经真心把你看做我的朋友。我相信你，敬重你，感激你，但我没想到，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

摇镜眨了眨眼，不抱期望地试探着问：“那现在呢？”

“……”晏星河没有说话，但摇镜已经从他写满拒绝的眼睛里读懂了他的情绪。

于是摇镜干脆破罐子破摔，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轻佻地笑了一下，而后伸出手戏谑地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又将手指从下巴处慢慢地移到他脸上的伤口上，不过一道紫光闪过，那些狰狞的伤口便立刻消失，像是从未有过一般，只余完整平滑的肌肤。

“你也太天真了，”摇镜抬着下巴，左右掰扯了一下晏星河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价值不菲的物品般，他一边看一边懒洋洋地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是朋友就不需要回报了吗？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作为朋友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替你做那么多事情呢？如果你愿意仔细想想的话就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抱着强烈的目的去的，只可惜你实在太过天真，总是想着这世上像你这样做什么都不求回报的人要更多，却不知道我帮你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着高昂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