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0-74
她顾念着所谓的亲情,她感恩,不想做白眼狼,她想成为一个好女儿,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一个优秀的人……
可是,好的定义是什么?
优秀的定义是什么?
谁来定义?
为什么她要走别人的定义?为什么要被框住?
她不知道。
看了很多书,从小烙在她骨子里的印,使她懂再多道理也除不去。
心理医生对谢如琢说:“她困住了她自己,除非她自己想,她永远也走不出来。”
后来,谢如琢买了一座岛带阮糖去疗养。
——就是这个世界他们去度蜜月的那个岛。
在阮糖的要求下,谢如琢离开了,只留阮糖一个人在岛上。
周围都没有人。
有的只有阮糖。
终于,她卸下了一切心理包袱,不必担心谢如琢认识了真正的她而害怕、甚至讨厌、抛弃她,不必再怕听到那些人指责她的闲言碎语,不必再直面父母的偏心。
她摔东西。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像是要将三十多年来的血泪都流尽。在那一个岛上,她终于不必再惧怕被人听到她的哭声,问她怎么了。
可是。
谢如琢在岛上装了监控,他看见了她发疯,看见了她的痛苦……那一直以来让他沉迷的灵魂,终于轰轰烈烈地破碎、燃烧。
很绚烂,很美丽,也令他心碎。他想要她留存在世界同他相伴到老。
医生们上了岛,给她打镇定剂。
谢如琢每天都告诉阮糖,他爱她,希望她可以为了他而努力……
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撑不下去。
也许她的那些事,听在别人耳里实在是云淡风轻,甚至说她应该自强,只有自我不够强大的人才会被围困。
可是,她本身就不够强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次又一次地,在谢如琢抱住她时,她哭喊着:“让我死吧。”
“求求你,杀了我。”
谢如琢始终没答应。
他舍不得。
可是,有一天,到底让阮糖寻到了机会。
她夺过佣人手里的水果刀切进自己的小腹。
当她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日渐微弱时,病床前憔悴的谢如琢听见一个声音:“检测到悲痛值满分,真爱值满分,你们拥有无比契合的灵魂。”
“激活拯救系统。”
“激活拯救任务:拯救阮糖。”
“你想拯救你的妻子吗?想的话,和我们签署真爱契约,系统将根据你们的记忆和具体情况制定专属拯救方案。”
迫不及待地,谢如住沙哑着声儿回答:“签。”
“拯救方案生成。在任务期间,宿主将同任务目标阮糖一起穿越到本世界的衍生世界。衍生世界中,宿主和任务目标的记忆根据衍生世界的具体情况生成。”
“你不会拥有这个世界的记忆。在衍生世界中,只要你对任何任务目标以外的对象产生好感,任务即视为失败。”
“为不不干扰本世界科学技术水平的正常发展,宿主回归本世界后,仅保留在衍生世界的情感记忆。为宿主和任务目标在本世界的正常生活,衍生世界中超过宿主和任务目标本世界年龄的记忆将无限淡化存在感。”
七十岁的阮糖明白,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拯救方案之所以是以她去拯救谢如琢为开端,无非就是想让她和谢如琢真正地了解彼此,也是为了让她挣脱束缚她的一切,产生活下去的信念。
不论在什么时候,能拯救她的,都不是爱情,只有她自己。
而谢如琢,通过让她观察他,重建了她自己,也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深沉、无限趋近于扭曲的爱意。
他用他的爱,让她找到了她自己。
她想活下去,想活在有他的岁月里。
谢如琢问:“你感到幸福吗?”
阮糖微笑着答:“幸福。”
在这一个世界,他们白头到老、溘然长逝。
73、番外一
阮糖再次睁开眼时,她听见了清脆的童音。
“妈妈,妈妈……”
她疲惫地睁开眼,看见她的儿子和女儿关切地趴在床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谢如琢,他神色间满是憔悴与庆幸。
在另外两个世界中的记忆也在她的脑海里。
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看电影一样,倒不很像亲身经历。
和自杀前不一样的是,自杀前,她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任何爱意都无法穿透痛苦垒就的城墙。
而现在,她内心充盈着幸福,对上谢如琢关切的眼,她只感到庆幸。
她抱歉地轻声说:“我回来了。”
随后,勉力冲俩孩子笑了笑。
谢如琢弯腰亲了亲她的唇,俩孩子吵着也要,被谢如琢抱走了。
她闭上眼,听见外面的谢如琢教育俩孩子。
“妈妈很累,不要吵她,让她好好休息,知道吗?”
俩孩子异口同声:“知道了。”
“要逗妈妈开心,知道吗?”
“知道了。”
“平时放机灵点,要懂得照顾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
“有人来见妈妈怎么办知道吗?”
“知道!赶走他们!”
阮糖疲惫地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听见外面有吵嚷声,好像是她的父母和弟妹,在得知她抑郁症后,终于开始审视自己曾经的言行,对她感到抱歉。
“你不能这么绝情,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之前也没想到她的情况这么严重,说话没怎么注意,我知道错了,我只是真心实意地和她道个歉。”是阮母的声音。
随后是阮父。
“你就让我们见见她吧,她入院这些天,我们都不好受。我和她都不是诚心的,她心里是很有这个孩子的,只是,她一看见阮糖就想起是自己弄丢了她,一旦她有什么不够好,她就会自责,假如不是当初她弄丢了她,她就不会变成……”
谢如琢冷声问:“变成什么?”
他一针见血,“因为过于愧疚,所以打压她的人格,欺凌她?”
阮母嗫嚅着,“我,我是也为了她好……”
“是吗?”
阮玉和阮人杰也相继出声,“我们,我们当初年纪都小,没想过……”
后面的,阮糖因神思昏昏,都听不太真切了。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阮糖还记得,在她最开始得抑郁症时,谢如琢并不知道她不愿意同父母相处,曾把她的妈妈接过来陪她。
但是,她妈妈并不理解她为什么抑郁——
有这么好的老公,这么多的钱,还有两个玉雪可爱又听话又乖巧的孩子,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都有了,还有什么可抑郁的?
她甚至让她别矫情,让她早点打点好心情,“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在家里让他不舒服,他就会去外面找让他舒服的人。你别作了,好好笼络小谢的心才是正经的。”
她说:“妈,你是从清朝穿越过来的?”
她妈妈道:“到什么时代都一样,谁掌握了钱,谁就掌握话语权。你现在这样,懒懒散散的,实在不像个样子!”
在她心情最差时,她妈妈说:“你要死啊!成天摆着个脸色给谁看?我倒看得,你老公看不看得?”
她妈妈又说她不惜福,什么都有了却不知道珍惜,不如她妹妹和弟弟,自己努力奋斗,也没见怎么抑郁。
非但如此,她妈妈同阮玉阮人杰打电话时,也各种吐槽她,说不知道她在作个什么劲,手握一副好牌却不知道改怎么打。
阮玉和阮人杰自然是看不起她的,也打电话叫她见好就收,多体谅体谅妈妈的苦心。
一段时间后。
阮糖终于受不了,在吃饭时把汤勺往碗里一丢,同谢如琢说:“让她走。”
谢如琢不明白,“什么?”
“她,我妈,”阮糖歇斯底里,“让她滚啊!”
她泪流满面。
“好好好,”谢如琢抱着她哄,“你别生气,等她回来我让她走。”
也正是那天之后,谢如琢才觉得到她和她家人之间的不对劲。阮糖的状态让他不放心,他卸下了所有工作。
再后来。
阮糖的情绪太过崩溃,记忆也都混乱了。
她只记得自己不断求死,她放弃了她自己,而谢如琢却始终不肯放弃她。
一星期后,阮糖出院回家静养。
谢如琢带她回了她婚前住的四合院,阿姨也还是婚前照顾她的那一个。
时光仿佛倒流了。
一切都那样亲切与熟悉。
她在上网时,通过网络得知,她的父亲破产了,母亲的慈善事业也因为国家打击偷税漏税、虚假慈善而倒闭,阮人杰和阮玉都被封杀。
现在,他们靠谢如琢每个月给阮糖父母的一万生活费生活,再不复从前的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