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按谢眠的猜测，晏陵此去北海，便是为了找那少年赤鲛重归于好。

然而小赤鸟昨日为了破山上结界，损耗过度，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当真是飞也赶不及追去。

更何况……

一人一鸟默默对望，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两个大字——

没钱。

倒也不是真的穷，而是他们身上的东西都不太方便在凡间流通……比如谢眠抵在客栈老板那儿的夜明珠。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小赤鸟蹲在榻上，继续冥思苦想着怎么抢回它的梦中情鱼，它始终觉得它与少年赤鲛最为般配——都有赤色的尾巴，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一个天上飞的，一个水里游的，到底要怎么相处，不在它的考虑范围内。

而谢眠则站在窗边，摸着空无一文的小钱袋，忍痛目送街上小贩扛着糖葫芦架子走过后，终于决定出门找找赚钱的法子。

他回到榻边，揪了揪小赤鸟的长尾羽，问：“我想去街上转一圈，你和……”

顿了顿，谢眠毫无心理负担地给小山雀取了个朴实的新名字：“你是和小灰留在这里，还是一起去？”

小山雀被带着汲取月光修炼了一晚上，累坏了，不知什么时候团起来睡了，睡得呼噜呼噜，小胸脯一起一伏，像个灰不溜秋的小绒球。

小赤鸟回过神来，看了小山雀一眼，忙不迭飞到谢眠肩头蹲好：“我和你一起去。”

小赤鸟昨天之所以改变主意不离开，是因为它突然发现谢眠身边的灵气似乎格外充裕——确切来说，是从谢眠揍完那群鸟妖后，他身边的灵气就再也没缺过。

谢眠就像一块纯粹的聚宝灵玉，引动着四周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聚拢过来。

小赤鸟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谢眠身边，好蹭多点灵气，尽快恢复灵力。

谢眠对此一无所知，见状只将熟睡的小山雀也捞了起来，塞到袖子里，带着一并出门去了。

.

小镇不大，却很热闹，大白天的街上行人不少。

谢眠左顾右盼，眼底带着点好奇，他也很久没下凡间了，对一切都充满陌生。

小赤鸟蹲在他肩头，一声不吭，装作是一只普通鸟，但它长得实在太出彩了，色彩夺目，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人忍不住拦住谢眠，向他打听这是什么鸟，更有甚者当场摸出小钱袋，问谢眠愿不愿意转卖。

小赤鸟有点紧张地勾了勾谢眠的衣衫。

好在谢眠看都没看一眼那人手里的小钱袋，只摇头：“不卖的。”

那人不死心：“价格好商量嘛！我可以……”

谢眠见他一身靛蓝长袍，布料用得都比别人好，小钱袋鼓鼓囊囊的，心知是个不缺钱的主。

想了想，谢眠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鸟儿并非宠物，而是我的家人。”

这百年里谢眠看了不少司命师徒俩主笔的话本子。

不愧是天界神仙，见过无数悲欢离合，写出来的话本子也与众不同，情感交缠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谢眠被骗过不少眼泪，受益匪浅，此时立刻从中挑了一段合情合景的，原封不动地背诵出来。

谢眠说：“这只鸟儿原本是我与夫君一起养大的，谁知三年前我夫君移情别恋离我而去，此后就只剩它陪着我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我早已将它看作不可或缺的家人……”

谢眠样貌生得好，这泫然欲泣的姿态也扮得很像，路人一看都忍不住唏嘘，这世间断袖之情本就艰难，偏还遇着渣男。

当即有人劝那青年：“钱少爷，算了吧，看把人给伤心的……不如去东街专门养鸟的徐大爷那看看，保不准有更合心意的。”

被称作“钱少爷”的青年见状也有些动容。

他将小钱袋收起来，挠了挠头，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冒犯的，你别伤心，是我失言了。”

谢眠抬手，捏着袖边轻碰眼角，哽咽着宽容道：“没关系……”

钱少爷离开后，围着看鸟的路人们安慰了谢眠几句，也很快散去。

谢眠等人都走了，才放下袖子，表情一收，眼里连层水雾都没有，哪里看得出上一刻还在伤心欲绝。

他悄悄给自己和小赤鸟施了个障眼法，让旁人看见他也会转眼就忘，不会特别留意到他们。

小赤鸟站在他肩头，已经被他一番作态惊得连尾羽都不会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