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晋江文学城正版
为什么要怕她走。
他该怕的不该是她全部看出来了吗。
M2太吵,和灵带着人到门口聊。这意思也很明显,聊完赶紧散场。
和灵挣开他的手,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寒风卷着她鲜艳似火的裙摆摇曳。
她眼眸微勾,情意涌动,话却是淡薄得很。
“牧总想聊什么?”
牧越看着她,沉沉开口:“我们算在冷战吗。”
“不算吧。”和灵偏头笑,“可能算是,分手?”
几个字,简单平淡,完全没有任何的留恋。
和灵没去看他的神情,一贯慵懒,“我这个人呢,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我不去追究你为什么骗我,你也别来问我为什么要分手。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他轻笑了声。
男人眼底有化不开的墨色,他走至她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往上抬。
视线猛烈地撞击在一块儿,一道干净,一道深沉。
交织一起,反倒变得浑浊不堪。
浓重的压迫感刺激着她,他的模样,像是野兽想要啃咬掉猎物,嗜血又残忍。
他垂着眼眸,“感情,哪儿来的公平?”
“……”
他眼底全都是她,满是偏执。
“和灵,我们分不了手。”
M2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响着,不远处的成年男女暧昧的朝他们吹口哨,霓虹将人分割成半明半暗,一半在人间,一半入地狱。
不知怎的,和灵忽然想七年前和宋与墨交涉的那次。
他也是如此执迷不悟地告诉她,“阿灵,能不能别走。”
看吧,这人间的人大差不差都该是一个样子。
私欲当头,其他人如何又能算个什么。
和灵冷淡地撩开眼皮,话如利刃。
“哦。”
她从他的禁制中走出,那抹惹眼醒目的红裙渐行渐远,只是一个单独的背影,她不曾回头。
“随你。”
/
凌晨五点,云都蒙着的幕布初消,天灰蒙蒙的亮,他们才刚结束这场夜生活。
祝今安伸了个懒腰,“年纪大了是真不行,熬个通宵感觉人都要去世了。”
“这有什么?”夏聆欢很不理解,她看了眼和灵,理解了,“我跟阿灵留学的时候,蹦到六七点,去完早餐,还能去赶个课。”
他们的黑夜和白天是颠倒着的。
那边的和灵,还真就神采奕奕的,全无疲态。
祝今安服气了,“我得回家了好姐妹们。”
“到家发个信息。”和灵早就帮祝今安安排了车,她问夏聆欢,“美女,你呢?”
“等我那便宜未婚夫?”
对面的超跑声浪骤起,如猛虎轰鸣,嚣张地划破死寂的无人街道。
车内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眼尾狭长,散漫上扬,笑意不明地看着夏聆欢。
“便宜未婚夫?”
“……”
和灵很明显听见夏聆欢叹气了,她没忍住笑意,“孟少,你别欺负阿欢了。”
“哪儿敢欺负她,”男人饶有兴趣地扫过夏聆欢,尾音拖长,“我们家,她做主。”
“……”
夏聆欢相当无语,在孟屿还要语出惊人之前飞速上车,“阿灵我先走了,改天见。”
和灵:“好。”
M2营业到六点,和灵往隔壁的小巷子走,想着去买杯牛奶醒醒神。
M2后头是一片还未修葺的老城区,类似城中村,青烟袅袅,五点多早餐摊贩旁只有零散几位顾客。
和灵买了杯热牛奶。
他应该听得明白吧。
听不明白也得听明白,DE那边,他都该自身难保了,哪儿有心思来钓鱼。
“呦,这不是和灵大小姐吗?”五大三粗的痞气男人们靠近,声音满是恶意的调侃。
之前被那位变|态骚扰,她没私了,直接把人送到局子里了,是这位的地痞的亲弟弟。
和灵淡淡扫了眼,五个人她不太能打得过。
“有事儿?”
早餐摊贩是生活的浪漫,每个简谱的小木桌都会摆上玻璃瓶小黄花。
那玻璃瓶骤然打碎,黄花掀翻在地,她散漫地扫过一眼。
可惜。
她还挺喜欢花的。
不过片刻,玻璃碎片朝着和灵的脖子动脉靠近。
地痞笑着问:“放心,我不会对您动手。您说说您这张大美人的脸,要是被划破了,还有人喜欢你吗?”
和灵倒是不觉得害怕。
在这儿尖叫只会激怒他们,M2保镖来得再快也没有这地痞的手快。
他们把她遮挡的密不透风,劣质的烟酒味呛得她皱眉。
“想要什么?”和灵问。
“能想要什么?”地痞污秽地笑了声,“想要您破相呗。”
说实话。
当那玻璃碎片用力地戳进她皮肤的时候,和灵只是在想着地痞的上一个问题。
这脸要是被划破了,谁会喜欢她。
隐约冒出个名字,立刻被划掉。
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和灵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尖锐的刺痛感袭来,她很清楚只要再用力一点,她的皮肤表层就会被人当做破布一样撕开。
“砰——”
爆裂的声响炸开,和灵眼睛睁大。
前一秒还用玻璃扎着她脸的人,这一秒正瘫倒在地上。
男人幽幽眸光满是阴戾,和灵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玻璃已经往下扎入地痞的手掌间,没入一角。
哀嚎声响起,血滴啪嗒往下。
男人像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机器人,按着玻璃的动作一刻未停。
准、狠,像从只知暴力世界爬出来的原始狼群,毫无被驯化的迹象,唯有不停止的血能平息怒火。
滴答——
和灵心跳也不自觉开始加速,她想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眼神熟悉了,高中那年有人堵她未果,他也是这样。
不管不顾,就是要人命似的疯子。
“牧越!”和灵慌乱地跑过去,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够了,真的够了。先松开……好吗?”
碰到他的那一刻,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被吓得体温骤降,还是他的体温太高。
像冰火的交接。
冰灭不了火,火融不了冰。
半晌。
看到她的那刻,男人麻木的眼瞳才像有了温度。
“先松开。”和灵紧张道。
她现在是真相信他能在□□拳的地儿活下来。
这样的狠劲,几个人能有。
见他终于松手,和灵总算也跟着松了口气。
M2的保镖姗姗来迟,经理连忙上来查看和灵的状况,“您没事……”
“这儿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和灵烦躁道。
经理冷汗频出:“好。”
和灵拽着牧越走上M2的办公楼。
她一边走,简直来火:“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行为是什么?故意伤害!”
“……”
“真是疯了,”和灵去找医药箱,“都他妈当上DE的总裁了,还能想跟人以命搏命。”
她把医药箱哐的放在他面前。
刚才凶的就差把人弄死的男人,现在只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她。
牧越一只手沾了血,他就用干净的那只手去碰她,和灵下意识激灵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眉眼的阴郁又笼上一层,没做别的,问:“疼吗?”
男人的力道很轻,除了温度,和灵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和灵仰着脸,他的眼神大概是定位在她伤口那,他只触碰在附近的位置,很怕弄疼她的模样。
见她不说话,牧越眉头紧蹙,看着她,“很疼吗?”
那瞬间,和灵的心底很轻地抽了一下。
她敢肯定,这下比她脸上的伤口疼。
他怎么老这样。
一边骗她,一边哄她。
她又能相信到哪儿。
和灵垂着眸,拂开他的手,“不疼,你的伤在哪儿。”
他手心有一道渗血的划痕,横在掌纹中间。
牧越没让她上药,“先处理你的伤。”
“哥哥,我这点伤处理得再晚点,真的就愈合了。”和灵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听话点儿?”
他没动,意思就是不乐意。
和灵没看到自己的伤,但应该是没流血,出不了多大的事。
她眯了眯眸,“怎么,你也怕我毁容了?”
牧越径直地看着她,几个字淡淡的:
“怕你疼。”
“……”
“毁容了也喜欢你。”他说。
和灵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僵在那儿。
似乎那个瞬间,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最后,他还是先给她处理了伤口,小心翼翼的,满眼都是她。
冰凉的药膏慢慢被他指腹的温度化开,从和灵的角度,她能看见他微敛着的眼睫,睫毛很长,像在冬天里能挂住雪。
他们的目光撞上。
和灵的心跳加速。
牧越温声问:“弄疼你了吗?”
和灵收回眼,很小声地说了句没有。
他好像,真的很怕他疼。
她平复着躁动的心跳,忍不住低骂一句,这男人真是太会钓了。
为了避免太过尴尬,和灵没话找话聊。
“你怎么在哪儿?”
这大凌晨的,他又不是跟她一样的作息。
“没走。”牧越没回答,“好了,短期内别碰水。”
她不回头,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在爱她。
和灵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句话,现在反倒更尴尬了,她叹气,“手,上药。”
他把掌心递给她。
和灵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得我?”
“嗯。”
“那为什么不说?”和灵莫名。
牧越顿了下:“你说过,你不想记起来。”
和灵蹙眉回响片刻,说出这句话的情景。
他是不是傻。
她当时那个情绪,能说出什么好话。
和灵眼睫轻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像也挺奇妙的。
她的一句话,他记了好多年。
/
接下来的时间,和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牧越,那种喜欢又害怕的感情,实在太让她慌乱了。
好在,好像也不需要见他。
DE出事,牧越回巴黎了。
正如之前收到的小道消息,许嘉年手里的底牌奠定紧握着的股份,即便未有股权转让,但大局已定是事实。
Elsa输了。
和灵偶尔能听到夏聆欢跟她闲聊报信。
“资本家打仗确实挺惨的,一输就是家底全无。Elsa那边难交代JER不说,牧越现在只能回去给Elsa处理烂摊子。Basil那种变态性格的人,眼里怕是不会容下牧越了。”
和灵问:“他不是有DE的珠宝线吗。”
“妹妹,都这么久过去了。他Basil要还没办法处理好珠宝线,还在DE混什么。当初他做不好DE的成衣系列搞得名声和收益大降,无人信他,牧越顶多算运气好。如今在JER那守下DE,牧越还是Elsa的人,你觉得珠宝线的情况会好吗?”
“……”
一夜之间,他似乎又要回到那个一贫如洗的少年时代。
电话挂断,和灵听得头疼,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和灵点开跟牧越的聊天记录,他不是话多的人,只会偶尔发消息跟她报备行程,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他一点都没再逼她。
最近的一条。
【〇:暂时回巴黎,照顾好自己。】
DE那边是什么状况,他只字未提。
“在看什么?”宋与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和灵皱眉躲开了,“没。”
她妈坚定不移地想撮合她跟宋与墨,连约会也要被逼着来。
“阿灵。”宋与墨有些无奈,“我说过了,你们不合适。”
和灵:“我跟你也不合适。”
宋与墨不跟她争辩,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含笑着问:“他联系你了吗?”
“……”
“他现在该是忙的焦头烂额,自身难保。早在选择你的时候,他就是想到了Elsa那边靠不住,选个下策而已。”
和灵呵斥道:“宋与墨!”
“真话向来刺耳。”宋与墨放轻语气,哄着她,“阿灵,你相信这世上有永恒不变的爱吗?”
这几个字,就是在和灵的雷区蹦迪。
和灵嗤笑了声。
“七年的时间,他为什么要这么接近你。”宋与墨说,“是啊,哪儿有那种悠久到只是见过几次面,就永恒不变的感情。”
“……”
/
晚上。
和灵翻来覆去的睡不着,DE的相关信息看了一条又一条,得出的结论全是负面。
她大概是个天生的矛盾体,害怕宋与墨说的实话,害怕她对牧越的感情。
现在就是如此。
再往下陷,真的好吗。
微信界面那个要播出的语音电话,最终,还是算了。
和灵睡不着,实际上她已经连续十几天没在白天到来前睡着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熬着熬着,就猝死了。
那可真好。
那样大概,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地烦恼如何才能入睡。
手机响了,来自巴黎的跨国电话,未知来电。
和灵莫名被紧张感簇拥着,她点下接通键,“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不跟Ling联系?”
“为什么要跟她联系?”
前一句是Elsa,后面是牧越。
和灵猜出来这通电话是谁打的了,男人淡漠的声音将她那些如乱毛线团的想法解得干脆利落。
她自嘲地笑笑,说的也挺对的。
有什么必要和她联系。
和灵知道Elsa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分外清楚自己会听到什么,心脏就像被别人捏在手里,随时都有疼得满地血浆的可能。
可她没挂。
“现在一无所有,最能看出人心。而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从未联系过你。”Elsa说,“听见别的女人是坑,掉进去费点劲还能爬出来。和灵是深渊,掉进去,万劫不复。你这么下去,只会被她玩死了。”
和灵手指的温度很冰,冰到她觉得自己都是麻木的。
是啊,她就是会把人玩死。
和灵静静地听着,他下一句话。
最好,再狠一点,狠到把他们这破关系断开。
男人的声音很低,尾音甚至都没什么起伏,音色就是缱绻如情人呢喃。
“嗯,我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地掉进去,心甘情愿地万劫不复。
——因为那个女孩,是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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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已经挂断。
和灵敛着眸看那串电话号码,思绪如风起,不知归途。
她不知道这通电话的含金量是几分,可能是作秀,也可能是他的实话。
但是又能如何,别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假,哪怕有百分之一她都会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