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2.24】

这是阿喀琉斯教她的办法。找个大小合适的洞，确认是否有异常和危险，再清扫干净，搬来石头堵住，视情况可以留一丝光线。这样，基本就不会有东西跑来打扰你。对了，再在门口插根木棍，是他们一直带来的路标。这样如果阿喀琉斯提前回来了，她又没及时听见他的声音，他来找也有个方向。

盖上石头，光线还是有的，就是太黯淡。林可左右看看，再做贼似地悄悄吐出一丝小火苗。

当然这容易肚子饿，不过她身边的泡泡球里摆着两大鱼皮存货：鲸油炸小鱼干。够一天的高热量零食啦。她叼着一根鱼干，专心开始编绳。火光实在给了她太多亮，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光线突然变得黑暗。当林可反应过来，疑惑地抬起头时，她几乎没有感受到那种危险。

海波是平静的，太平静了，平静到几乎静止。这是不可能的事。经历过这么久的海中生活，林可知道水中是热闹的。无声只是因为用人类的耳朵听不见这种频率，身体感受不到这种水流，但她早已习惯海中的喧嚣，鱼儿游过水草，海星蠕动着爬行，螺贝掀开来呼吸，喷出小小的水花。

现在这些全都不见，感觉里是一片死寂。她抬起头，她才发现视线已经暗下来。只有洞中摇曳的火苗，几乎是一种本能，火苗立即随着她的念头熄灭，像关了灯。在下一秒，洞口的那个光线，完全黑暗。

她连冷汗都冒不出来地，看见一个东西从自己的洞前游过去。林可不该图省事，担心自己迷路或是阿喀琉斯找不见，没有深入洞穴，而是选了一个最外围的。那个东西游得流畅而庞大，从她洞前擦过。林可此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东西，这种东西光是体型就足以让她恐惧。它有鳞片，光滑，一枚就比她的头颅还要大，水压危险地压过来，洞外发出咔哒一响，林可意识到是木棍被掠过的东西折断。

它微微停顿查看，林可透过洞穴，看见一只冰冷的眼睛。

那是一只眼睛，深蓝色的竖瞳。林可只能看见瞳孔收缩，光是那个瞳孔，就比她的半个身体还要大。她全身停在那里，不能移动。她确信它发现她了。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窒息的压力令她只有僵硬，等待死亡。

竖瞳盯了她一眼，随后一秒都不停顿地挪开，继续向前游去，速度变得更快。它极长的尾巴在洞前最后扫了一下，一个警告的敲击。石头危险地摇晃着，几乎向下滚落。那个东西在警告她。林可知道。它警告她：出来的话，就杀了你。

……那是什么？

她立刻想起卡卡。卡卡还在海藻林，那个东西的方向是海藻林。她努力动着手指，从那种僵硬中摆脱出来。她很快能动，扑倒在地上，惊惧地喘气。她想：卡卡！

那个东西很大，林可不知道它是什么。她不能躲着，她的体型应该抵得过它。她发着抖，搬开石头，那个东西根本不在乎林可在干嘛，它太过庞大，而不在乎她这个小小的砂砾。林可爬出洞时看见的是一头通体深蓝的巨兽，每一个动作都在海水中掀起狂暴的旋涡。它君临着海藻林，阴影就能将它整个笼罩，吼声发出气流，吹得海藻向下压弯身躯狂舞，露出哀鸣臣服的海龙，和逃窜的蓝色尾纱。

卡卡！

林可趴在地上，躲避刀子一样的水流，她的声音淹没在巨龙的咆哮中，那镜面一样铿锵的蓝鳞滑过水，比人鱼的尾更深，比锋利的刀更利。震撼的两翼向水面上张开，末端向阿喀琉斯压下，海底掀起巨浪，灾难一样的惨烈。“我用了龙威，你说不了话，不用想着挣扎了！”蓝龙咆哮着，光是吼声就能震破林可的耳膜：“我们好好算算之前的帐，你居然敢偷我的金子跑掉！出来，阿喀琉斯！”

背着背包的人鱼涨青了脸徒劳地挣扎，竭力要向外游，但仍然被蓝龙催动的水流卷得打滚，只能被他吸到身前，一只巨爪伸出，将他抓个严实。然后巨龙一收翅膀，抬头向上急射而出，当它腾空而起时，鳞甲何等光辉，尾巴带出水面，四溅的海水在阳光下折射彩虹。

它突然之间停顿，低头看了眼，声音从胸腔中发出，一直震动到空气中，直到尾巴稍的晃动。蓝龙疑惑地说：“嗯？”它倒竖的尾巴上，一只浑身燃烧火焰的金翼鸟，正抓牢了自己的鳞片，它舒展蜷缩的身体，正展开双翼，振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