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共享荣耀（十）

“您爱过谁吗？”

看着自己所憎恶的那个女人被绑在木架上,下一刻就要被火焚烧殆尽的，楚楚可怜的模样，高文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的语气不知为何,竟依旧如此恭敬。那张俊美的脸上只剩下复杂。

——他并不为马上就要烧死这个女人而感到高兴。

这很奇怪。

他明明那么确信,那么清楚自己对她的厌恶,可是……却不想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明明应该连话都不屑与她讲——就算真的要讲，也应该是质问,是鄙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问出这种话。

“……呵，”对他露出笑容的女人的模样带出一种狼狈的媚态,妖艳的姿态在她这样衣衫凌乱的情境下反而开出了更美的花朵,“当然有啊。”

“——我非常,非常的,爱着自己呢。”

哈。

会对这种女人有所期待的我,真是个只会空想的疯子。

高文自嘲的笑起来,那张眉眼舒缓俊俏的脸在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的时候，让他变得有些难以亲近了起来。那双湛蓝的眼睛映出眼前女人的模样，展露出迷人又成熟的大人姿态。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问婧芜究竟把真正的格尼薇儿怎么样了这种问题。

答案——早就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他转过身,命令自己的两个弟弟——阿格规文和加雷斯严加看管这个女人,并在地平线上浮现第一抹曙光的时候就将她烧死。

背过身去的他,没有能够看到婧芜嘴角翘起的,那轻蔑的笑容——

——

“兰斯……”

黑暗中，有人轻声唤着他的名讳。

带着让他为之发狂的馨甜与诱惑，带着他想忘也忘不掉的气息，钻进他的耳朵,他的脑海。

“是…高文……救……我在他的……”

她在利用他。

他知道。

明明一直到死，都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的女人此刻却在他的脑海里私语，用着对情人般缠绵的语气唤起他的名讳。

但他没法拒绝她。

就像花朵没法拒绝季节的更替，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开落一样。

以前头脑清醒的那个兰斯洛特不能，现在这个日日夜夜都被狂暴咒文折磨着神智的他，也不能。

高文……高文啊……

他忘不掉自己昔日的旧友在临死前看向他时，带着轻鄙，带着愤怒，憎恶，还有……怜悯的眼神。

他为自己杀死了他这件事而难过。

——但，并不后悔。

啊啊，格尼薇儿啊……如果你真如人们所说，是撒旦派来祸乱世间的魔女；是引诱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蛇；亦或是引诱船员触礁的海妖塞壬……

我愿做随你下地狱的路西法；愿做那触犯神命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愿做那沉入大海的破旧渔船……

我是脚踝上中了一箭的阿喀琉斯，全身上下只有你这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