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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大结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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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雨非但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些。

葛馨宁把被子卷起来裹在身上,不肯起床。

看来今日是不必出门赶路了。

这几天骨头一直酸疼不堪,能得空休息一下自然是好的。可是想到晚上难免又要继续疼下去,葛馨宁便有些发憷。

韩五坐在床边,看见葛馨宁一直揉骨头,早笑得眯了眼睛。小二送上早点来,葛馨宁不想起床,不肯吃。

这时盼儿在隔壁闹得厉害,ru母便抱着他来找葛馨宁哄。

谁知那小娃娃连话都说不清楚,人却鬼灵精似的。见葛馨宁赖在被窝里发懒,他便用肉乎乎的小手指刮着脸颊,含混不清地连喊“羞羞”。

葛馨宁气得险些要跳起来揍他,想到自己身上那些掩不住的痕迹,又不得不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看穿了一切的韩五,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娘,娘,抱抱!”盼儿挥着小手往床上扑,丝毫不知道他的娘亲刚刚还想揍他来着。

葛馨宁怕他摔着,忙要伸手来接。

韩五抢在她前面接了过来,板起面孔向ru母吩咐道:“没你事了,出去吧。”

ru母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利索地转身溜走了。

葛馨宁忍不住朝韩五翻了个白眼。

然后在韩五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中,忿忿地起身穿衣。

“唉……”韩五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葛馨宁正钻出帐子,听见这声叹息,忍不住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你叹什么气?”

韩五抱着盼儿连连后退,直到后背已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葛馨宁抢过盼儿抱着,眼睛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韩五。

韩五无奈,只得叹道:“一点进步也没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一点肉啊……”

葛馨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醒悟过来,立刻抬头恼怒地瞪着韩五。

后者却丝毫不惧她的杀气,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葛馨宁恨恨地将儿子丢回他怀里,坐到桌前去生闷气。

韩五抱着盼儿走到她身旁坐下,笑道:“快些吃吧,再等下去就要凉了。”

葛馨宁看见那满桌子的蒸饺、肉糜、糕点,便觉胸口有些堵,忙别过脸去,恨声道:“你就那么着急把我养成肥婆?”

“当然,越快越好。”韩五不假思索地道。

葛馨宁怒瞪着他。

韩五敛了笑容,似乎颇为委屈的样子:“你一直瘦瘦弱弱的,什么时候才能给盼儿添个妹妹啊……”

盼儿兴奋地摇着小手:“妹妹,妹妹!”

葛馨宁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韩五却眯起眼睛,贼兮兮地继续道:“而且,浑身只一把骨头,抱着根本不舒服……”

“怎么不硌死你!”葛馨宁随手抓过桌上的筷子,便要丢到他的身上去。

韩五慌忙跳开,一眨眼窜出老远。

盼儿在他的怀中,乐得“咯咯”直笑。

葛馨宁追了两步,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是抓不到他的,只得悻悻作罢。

韩五在门口站了很久,见葛馨宁确实没有再追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盼儿溜了回来。

葛馨宁怔怔地坐在桌旁,既不肯吃东西,也没有理会韩五的靠近。直到盼儿向她伸出小手,她才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也没有伸手抱他。

韩五立刻敏锐地意识到她情绪不佳,忙凑到她身旁坐下,急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葛馨宁下意识地避让了一下,许久才闷闷地摇了摇头。

韩五立刻急了,忙叫ru母来抱走了盼儿,捉住葛馨宁的手腕怒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地说?我们不是早说好了,不许生闷气的么?”

葛馨宁闷坐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生下盼儿之后,大夫说过什么吗?”

韩五皱眉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那时他的心中乱成一团,大夫说过什么,他当时都没有听进去几句,此时又如何能想得起来?

但葛馨宁的意思,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韩五慌忙丢开那些纷乱的思绪,紧紧拥住葛馨宁,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其实,咱们有盼儿就够了。我只盼你养好身体,别再七病八伤的……”

葛馨宁轻轻摇了摇头,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低声道:“这一阵,我是太任性了……我的身子如何,你也知道。这条命已经是莫老爹费尽了心思才捡回来的,若要再好一些,只怕也不能了。你若还想要别的孩子……”

韩五没等她说完,已怒声截断道:“你若敢说让我纳妾的话,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葛馨宁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重新绽开笑容:“谁许你纳妾了?你若敢提纳妾,信不信我让你当真太监去!我只是想说,你想要别的孩子,你自己生去,我可不干了!”

韩五松了一口气,含笑应道:“谨遵夫人吩咐!只是……‘生娃娃’这件事,为夫至今尚未学会,夫人可要勤加教导才是!”

葛馨宁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也不会,你自己学去!”

门外忽响起“嘻嘻”一声笑,葛馨宁微微皱眉,韩五已飞快地弹了起来,奔过去“哗”地一声拉开了门。

只见元哥儿抱着盼儿正半蹲在门口,脸上贼兮兮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隐藏起来。

怜儿和ru母站在窗外,正一脸惊恐地转过头来。

“你们,活腻了?”韩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怜儿拉着ru母奔到隔壁房间,重重地闩上了门,只在屋内喊道:“不关我们的事,都是元哥儿的主意!”

韩五黑着脸看向元哥儿,却见她早已手足无措,只好呆呆地看向盼儿。

不料那小娃娃竟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伸手指向元哥儿:“我不来,她要来!”

没有人相信一个刚满周岁的娃娃会说谎。所以这下子,元哥儿的罪名坐实了。

韩五俯身抱起盼儿,冷声道:“自去领罚!”

元哥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喊“冤枉”。

葛馨宁从房中出来,见状抿嘴一笑:“这么没出息!”

元哥儿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忙扑过来抱住葛馨宁的小腿:“夫人,您可要救我!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今后还要陪夫人说话聊天呢,如果割了舌头……”

葛馨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谁说要割你舌头了?”

元哥儿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据她所知,在韩五这里犯了错,割掉舌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如果不割她的舌头,那……

她不过是偷听了几句笑话而已,该不会要杖毙吧?

葛馨宁看见她吓得脸色发白的窘样,不禁失笑:“瞧你这点出息!赶紧去怜儿那里领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罢,她便结结实实地关上了门,丝毫不理会在外面瘫成一团的元哥儿。

韩五见她回来,忍着笑道:“你也学坏了!好好的丫头,被你吓成了什么样子!”

葛馨宁挑挑眉梢:“怎么,你心疼?”

韩五一手抱着盼儿,一手却将葛馨宁揽了过来:“怎么,你又喝醋?”

葛馨宁忿忿地在他胸前敲了一记:“你想喝醋,桌上恰好有一壶!”

这时隔壁忽然闹了起来,中间却夹杂着怜儿的大笑和元哥儿的尖叫声。

韩五难免有些好奇:“你把咱家的家法改成什么了?不会出人命吧?”

葛馨宁坐到床沿上,笑得直打跌:“如果我没记错,元哥儿今日该领的惩罚是——生吃十颗辣椒!那丫头素日最怕辣的,今日有她受的了!”

韩五闻言不禁失笑:“简直是儿戏!想我韩家多年来家法森严,不想如今竟堕落至此……唉,家风不振啊!”

葛馨宁眯起眼睛,斜睨着他:“你想重振家风?”

韩五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半晌不敢言语。

唯有盼儿拍着小手,笑得开怀。

葛馨宁掰着手指,悠悠地道:“你韩大总管多年来把持朝政,‘君为臣纲’这一条早已被你颠倒了过来,你是承认的吧?”

韩五想到自己历年来所作所为,不得不点了点头。眼看葛馨宁露出狐狸似的笑容,他福至心灵,忙道:“今后为夫一定处处谨遵夫人吩咐,夫人让往东绝不往西,夫人让打狗绝不撵鸡,所以……今后‘夫为妻纲’这一条也要颠倒过来!”

“不错,有觉悟!”葛馨宁点了点头,笑得十分得意。

盼儿竟是个小势利眼,见葛馨宁的气势颇高,便伸着两条小胳膊,闹着要葛馨宁抱。

韩五有些舍不得,那小屁孩竟回头朝他犯了个白眼,硬邦邦地道:“娘亲抱!”

于是韩五很没出息地赔着笑,把盼儿递到了葛馨宁的怀里。

看到那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地笑成了一团,韩五只得仰天长叹:“看来今后‘父为子纲’这一条,十有bā • jiǔ也要倒过来了!”

“不错,你很聪明!”葛馨宁赞许地点了点头。

盼儿有样学样,也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黑漆漆的大眼睛亮闪闪的。

韩五不由得仰天长叹:“唉,想我韩某人一世英名啊……”

这时隔壁房间里,忽然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夹杂着桌椅翻倒的声音。

韩五这才想起客栈的隔音实在太差,立时黑了脸色,便要到隔壁去找那帮蹬鼻子上脸的奴才算账。

谁知还没等他出门,葛馨宁便在后面凉凉地说道:“还是算了吧,客栈里的辣椒未必够吃,我怕罚完了她们,咱们今天的午饭便要寡淡无味了!”

韩五在门口站了很久,最终还是颓然退了回来,向葛馨宁恨声道:“你记着,日后若有家风颓败之弊,都是你今日宽仁之过!”

葛馨宁高高地昂起头,丝毫不惧:“怎的,你有意见?”

“自然没有!”韩五正了脸色,斩钉截铁地道。

葛馨宁盯了他半晌,见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一派郑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韩五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后半辈子,是注定要被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了!

唉,人果然不能造孽太多,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啊!

(正文完)

梦中说梦说:

嗯哼……

就这些了,分两章不够,一章又有点多……

因为字数的原因,这章有点小贵,给大家发个红包吧……

今天不更了,明天开始将以每天三千字的龟速更新番外……

下周出差,没网。如果出现断更,回来的时候将会补上。求轻拍,反正拍了俺也看不见……

就酱吧,乃们想知道的几个答案,番外里面会有……

如果没有,答案就在乃们的心里……

宁儿捏着盼儿的小手招一招,随时欢迎姐姐们回来……

(づ ̄3 ̄)づ╭?~

回复(6)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

我叫韩五。

可我既不姓韩,也并非行五。

这个名字,就像我乱七八糟的人生一样,随意,卑贱,分文不值。

我是谁?

这是个完全不需要问的问题。

这天下,你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谁,却不可能不知道韩五是谁。

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在天下人的眼中,这两个词,便是我的写照。

看上去风光无限,是么?

可笑。

这座宫城,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

可是此时我在这里,却只是个奴。

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无不带着耻辱的印记。

时间久了,竟也渐渐地习惯了。

三年时间,我从一个满腔热血的仗剑少年,变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卑微奴仆。

最初进宫是为了什么?我最初的底线是什么?我心中的愿望是什么?

我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假装忘记了。

最初我只是想杀尽奸臣贼子,可是后来,我剑下的冤魂却越来越多了;

最初我是宁死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可是后来,我所做的那些事……又岂止是低头而已?

最初我心中的愿望……

呵,这个是真的忘了。一个死人,哪里会有什么愿望?

没错,我是个死人。

自从一脚踏进皇宫的那天起,世上便已不再有“段恩永”这个人了。

帝王之家,这个“恩”字从来不曾存在过,如何能“永”?

我知道我的存在已经渐渐地没有了意义,可我还是要活下去。

就像当年葛家后院水渠里的那个小丫头一样,在初春的冷水中泡了三天三夜,身子都泡肿了,却从来没打算放弃。

那时韩家早已获罪,我初回京城无处可去,便假扮成小乞丐,被她捡了回家,成为她园子里一个粗使的小厮。

我的小主人,是个有趣的小丫头,明明蠢得要命,却总是自以为聪明。

比如说,她的未婚夫,那个什么齐家二公子,自十五六岁起便四处沾花惹草,那个蠢丫头却自始至终坚定地相信他,从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中只是个长不开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直到那齐家公子亲自带着官兵闯进葛府,那小丫头还是没能醒悟,险些便要冲出去向那个分文不值的浪荡公子求救。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若不是我当机立断,随手把她丢进水渠里,只怕——

可我当初为什么要救她呢?

如今已经记不起来了。我想,多半是因为不想欠她的人情吧?

后来葛府被付之一炬,我只得离开,没过多久便进了宫,也不知那小丫头死了没有。

唯有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是时常在梦里出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住那一双眼睛。

或许,只是因为宫中的日月,实在太难熬了吧?

站在御花园的假山上看落日的时候,我时常会想,或许这一生,就只能这样卑微地活下去,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转机,出现在进宫三年之后,我已成为这宫中的太监总管的时候。

眼看小皇帝渐渐长成,我便在宫外置了一所宅子,四处采买美貌少女,预备着送进宫里来,以供他声色之娱。

我并不想否认我的用心是恶毒的。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毁掉他一个小皇帝,不算过分吧?

那个女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被一个肥胖的女人背着进来,随手丢在桌下,就像是丢弃一个装满糟糠的麻袋。

然后,她被泼了一脸冷水,发丝一缕一缕地粘在不施脂粉的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本该感到厌恶,拂袖而去的。

可是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却失神地站了起来,几乎要从屏风后面冲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那双眼睛里,三年未曾变过的高傲和倔强。

她也是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啊,这三年时光,还不够磨平她的棱角吗?

那一刻,我多年未曾波动过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留下她!留下她!!留下她!!!

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一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但我不怕麻烦。

我要把她留在身边。

我知道,可能的结局有两种。

第一种,是由我来成为她生命中最大的劫难。她的心中,连家破人亡都没能摧毁的那一团火焰,由我来残忍地踩灭。

第二种,是由她来成为我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我,哪里还有救赎的价值呢?这种可能,我是不抱希望的。

我只盼着能亲眼看到她眼中的那团火焰熄灭,看到她同我一样,成为一具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空壳。

那样才符合她的身份,不是吗?

毁灭一个人,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

还记得胡将军被灭三族的时候,数百口人一排一排跪在刑场上,浑身发抖,面如死灰。

往往刀还没有落下去,那些人眼中的神采便消失了。

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啊。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实在太不正常了,让人生气!

不过,相信她很快就会变得“正常”了吧?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提出“定死契”的时候,那个小丫头竟然丝毫没有反抗。

可她的神情,又全然不像是认命。

这让我对她产生了新的兴趣。

兰姑把她送去了刑房。

我知道那种程度的折磨对她毫无用处,可我并不打算阻止。

就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好了。我还有很多有趣的游戏要同她玩,希望她不要太早倒下才好。

三年以来,不,应当说是二十年以来,我的心里,第一次隐隐生出了一种叫做“期待”的情绪。

次日一早,我没有回宫,却去了刑房。

她的狼狈,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时我才知道,她的身子是虚弱畏寒的。

不知是什么缘故,看到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蜷成一团,我的心尖竟隐隐地刺痛起来。

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我本能地冲过去接住了她,完全忘了我是从不肯沾半点灰尘的。

我拼命地对自己说,我会那样担心她,完全是因为很久没有得到过一个有趣的玩具了。

后来,我选择了把她丢进园子里,同别处买来的十几个女孩子放到了一起。

我知道她想进宫,只是目的与旁人不同罢了。

所以我给了她一个希望,然后,期待着她的变化。

园子里要学的东西,她都学得很好。

琴棋书画、刺绣女红。

甚至,包括我原本以为她宁死都不会肯学的那些东西。

那些就连青楼女子都未必懂得的媚人之术。

我开始时常喜欢找借口接近她。

我想知道,那个倔强高傲的小丫头,变成一个烟视媚行的妖姬之后,会是何种模样。

可是,我失望了。

她一点都没有变。

变了的是我。

我开始不肯回宫过夜,却常常徘徊在她学艺的园子外面,从傍晚到午夜。

每每想到她要跟着一个从青楼里出来的教习,一遍遍研习那些取悦男人的手段,我便觉得满心烦躁,恨不能冲进去把她揪出来,责骂她生性放荡不知廉耻。

可是,那些东西,不是我自己吩咐她去学的吗?

婆子说,她学得很认真,也很快。她的悟性是很高的。

哼,悟性高?在那方面?

果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呢!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那婆子对她十分不满意,说她从来不肯用心。

认真,却不用心?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我不懂。

可是有一个人比我先懂了。

那天,秦彦同我一起进园子里走了一圈,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很久。

我的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

秦彦却赞叹着,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无邪。

她并不天真,但确实无邪。

我很恼怒。

她是我的玩物,怎么可以有人比我更懂她?

我越来越喜欢安排秦彦离京去做事,秦彦一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随着园子里的女孩子一个一个送进宫里去,我的心里渐渐开始发慌。

下一次,我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把她留下来?

真的要送她进宫吗?

真的要把她送给那个傻乎乎的小皇帝?

或许她会如我所愿,用她那双倔强的眸子赢得小皇帝的恩宠,夜夜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是,然后呢?

我真的会高兴吗?

我很清楚地知道,绝对不会的。

我并没有毁掉她,可她也没能救赎我。她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

拔掉会痛,不拔也会痛。

新年过后,小皇帝缠着要来我的府里玩耍。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很恶劣的念头。

我相信,叫她到书房来伺候的时候,我已经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我知道,只要她出现,就一定会吸引小皇帝的目光。那时,我便没有理由再留她了。

可是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便后悔了。

我真的不该叫她来的。

把她留在府中,我可能会日日心烦意乱;可她若是进了宫,我会时时悔不当初!

猜出眼前之人是皇帝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怨恨和挣扎。

于是,我的心里又存了一丝隐隐的希望。

我想,她或许会拒绝的吧?

可我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她报仇的决心。

我自己为了报仇,可以把一切都豁出去,她又如何不可以?

那一刻,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我呆呆地站在桌旁,完全忘了思考,却听见自己清晰地喊出了两个字:“不行!”

梦中说梦说:

番外每天只有一章,三千字,嘿嘿(^o^)/~

回复(5)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2)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自己的心意。

惶惑,惊惧,伤感,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这个女人,我要了。”我在心里如是说。

可是下一刻,她却跪在了小皇帝的面前,低眉顺眼:“奴婢一切听皇上吩咐就是。”

小皇帝自然是眉开眼笑,可是我的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痛彻心扉。

这明明是我预料之中的结果,可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也恰恰是我!

虽然最后我成功地转移了小皇帝的注意力,可是她的顺从,已经成了我心上抹不掉的伤。

她对我的折磨,并没有到此为止。

听戏的时候,竟然好巧不巧地遇见了齐思贤——正是她的“贤哥哥”,那个与她有着婚姻之约的浪荡公子!

对于这个志大才疏狂妄无边的废物,我本来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齐思贤出现之后,她的目光便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是生怕他认不出来、记不起来吗?

我拼命同那浪荡公子说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他到底还是留意到了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认出她。

也是呢。三年时间,她那张圆圆的娃娃脸早已瘦得只有巴掌大,人也长高了足有半尺,齐思贤这种人如何能认得出她?

虽然没有认出来,可是齐思贤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的东西,岂是这种废物可以觊觎的?

从那一刻起,我已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放过那个废物的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忽然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两年渐渐遗忘了的使命,一件件完成。

因为我忽然发现,即使那些事情都做完了,我也未必便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戏听完了,那女人却依旧失魂落魄似的,让人生气。

我狠下心,把她丢在了戏楼外面。

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却不料回去的时候,恰恰撞见那个废物在纠缠她。

如果我再晚回去片刻,她是不是就跟着那个废物走了?

这种设想,让我禁不住怒从心起。

我不客气地嘲讽了那个废物,却忘了那个废物颇为精明。我的反应,恐怕已经泄露了我的心思!

这个女人,会成为我的软肋?!

这个发现,于我又是更大的一个惊吓。

可我已经顾不得斟酌那么多。

万幸的是,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追了上来,跟我回了家。

家?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没有家的。广厦华府,不过都是栖身之所而已。

可是那一刻,我心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说:回家。

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

或许,命运待我,至少还存了一分仁慈?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满心希望地试探她的心意,得到的却是她冷冰冰的嘲讽和蔑视。

我满心恼怒,却并未气馁。

她在我的身边,我便不怕她跑掉。我既然认定了她,她便一定是我的人。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来磨她!

我信心满满地设想着未来,却轻视了小皇帝对她的兴趣,更看轻了她进宫复仇的决心。

我真想不到,她竟有那样的胆量,在明知我反对的前提下,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那个小傻子!

我恨她,却拿她毫无办法。

正如她所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哪有立场来指责她?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手促成这件事的秦彦狠狠地教训一顿,再罚他在府中做贱役,随时供我出气。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已是铁了心要走的了。

她甚至又自作主张地搬回了园子,重新去学那些肮脏的东西……

从前的她,是“无邪”的,可是现在呢?

我已不敢去想。

我日日徘徊在园外,心里的挂念和懊恼,渐渐化作了对她的憎恨。

即使是当年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过那样多的戾气。

我迫不及待地向汝阳王示好,紧锣密鼓地在朝中收买人心,只为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敢于给我添堵的小皇帝拉下马来!

三个月后,她孝服期满,我便没有理由再留她了。

我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她的人、她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命运对我,终究还是残忍的。

这一场重逢,只是为了让我送她进宫,只是为了让我做一个过客、做一个旁观者吗?

为什么在我刚刚燃起希望的时候,又给我一个这样的结局……

她走之后,我将如何面对这座没有她的空宅?

今后在宫中遇到她,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是主子娘娘,我要给她行礼问安,要看着她同那傻子皇帝卿卿我我,可以做到吗?

自然是做不到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已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

我这一生,从未放纵自己大醉一场。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教导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酩酊大醉的。

可是这一次,我偏想尝尝大醉的滋味。

谁知平生头一次醉酒,便惹出了一个大麻烦。

次日酒醒,我只能勉强记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却怎么也不能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似乎是她。

可是亵衣上那一片刺目的血痕,又明明白白地否定了这个答案。

我的心里,恼怒和恨意成倍地增长起来。

为什么不是她?

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留下她,可是她……

她到底还是无心留下!

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是谁进了她的房间?本该在房间里的她,又去了哪里?

我杀了齐云儿,却不想知道她去园子里做了什么。

我甚至已不愿再看她一眼。

她到底还是变成了我曾经希望的那个样子,弱质纤纤,楚楚动人,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子可以抗拒?

放荡如她,夤夜不归是为了什么,已经可想而知。

为了说服自己放下,我竭力把她想得坏一点、再坏一点,心里却在隐隐地盼着,期待她能给我一个解释,期待她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误会。

可她只是微笑着问我:“三个月期限,已经到了吧?”

那一刻,我清晰地知道,我是恨她的。比恨那个昏君更严重的那种。

我记起了当初留下她的初衷。

既然她不能成为我的救赎,便由我来成为她的劫难吧!

我要毁了她!

不仅仅是毁掉她眼中的倔强和高傲——如今她的高傲也已没剩下多少了——更要毁掉她这个人、毁掉她所想要的一切!

我骗了小皇帝,也骗了她,不顾一切地把她留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会那样顺利。

没等我想好下一步,她便已经倒下了。

心病。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眶眍?得吓人,好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僵尸。

这分明是个死人,却偏偏还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

我的心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那样痛快那样畅意。

她要死了。

因为绝望,一点点把自己煎熬到死,一定十分痛苦吧?

这不是正合我的心意吗?可是我的心里,却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万箭穿心般的剧痛,刺得我几乎站立不稳。

我竭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精明如兰姑,又如何看不出端倪?

我到底还是放不下她。

“去宫里,叫最好的太医过来。”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用最平静的声音吩咐道。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是怕她死,我只是做个样子给莫丢丢看,我只是做个样子给傻皇帝看……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慌。

太医来了,却给出了一个让我恨不能立刻剐了他的答案。

身怀六甲?她?

那傻子皇帝是不会有子嗣的,所以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到底是哪里来的?

那一刻,我心中关于她的所有最坏的设想都得到了证实,我反而有些无措。

她确实寡廉鲜耻,所以呢?

我可以死心了吧?可以放弃了吧?可以狠下心来任她自生自灭了吧?

真可笑,我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拂袖而去。

然后,把她的生死,交给命运。

我叫小远以护送为名,截杀了那个太医。

明面上的理由是灭口,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杀一个人而已。

既然下不了手杀她,便只好由那个多嘴的太医来做替罪羊。

她竟又半死不活地拖了半个多月。

我也跟着半死不活地熬了半个多月。

她终于要死了。

我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我想,等她死了,我也就解脱了吧?

等她死了,我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韩大总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牵动我的心绪,我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在全天下人的瞩目之中,忍耻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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