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我见晚晚03
走在去前院的路上,章予晚心中繁乱,捏紧了手中绫帕。
谢桐让她去见顾锦是何意?那日的说辞她没有信?
眼看着天要黑了,断没有让未婚嫁的姑娘去前院见男子的道理。
章予晚问引路的婆子:“驸马怎就住前院了,不回凤梧院?”
婆子斜了眼章予晚,面带矜傲道:“表姑娘不知道,宫中传了话,长公主便是成了顾家媳,也断不可委屈自己,那就只好委屈驸马爷了。”
章予晚心下一紧。
是了,前世便是如此,顾锦一直没去凤梧院——眼下回想,直到自己死,他和谢桐都未圆房。
但当时顾锦一副厌弃谢桐、不愿回去的模样,如今看来,真相是谢桐为此伤了心,不肯见顾锦。
婆子奉命传话,见章予晚满脸藏不住事的忧虑,又和气道:
“表姑娘切勿多思,长公主吩咐了,驸马爷独居前院,她心中不安,寻人看顾一二方是她为妻本分。您若无事,不妨多留一留。”
章予晚只听得头皮发麻,还多留一留,当真要被那坨臭狗屎熏入味不成!
她羞恼地抿紧唇,总算明白了——
谢桐应是瞧出顾锦的心思,又觉得她对顾锦也有意,忍着夫婿被抢走的痛,也要大度地行那成人之美了。
谢桐怀瑾握瑜,真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章予晚如闻明珠暗投,有疼惜,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顾锦并非良配,谢桐遭如此对待,还为他筹谋?
章予晚煎熬间,二门近在眼前,前面就是前院外书房了。章予晚停在二门里头不肯走,看眼各处点起的灯笼,吩咐守门婆子:
“不见我回来,不可下钥,记住了吗?”
守门婆子面露难色,看向引路婆子。
章予晚便也跟着看过去,落落大方道:“我不过替嫂嫂去看一眼驸马,耽搁一刻钟就回来。”
又吩咐白芍给了吃酒赏钱,这才出了二门。
又行一段路到了外书房,婆子退下,剩章予晚带着白芍进去。
章予晚看着前世让她沦落万劫不复之地的外书房,脸色发白,死死掐着手心才强撑着走进去。
等见到床榻上的顾锦时,她面上已挂起得体的笑来。
顾锦是镇国公世子,身份显赫,当今圣上的生母也出自顾家。
太宗和顾家老祖宗指腹为婚,民间都赞谢顾金玉良缘,但朝中不少官宦都知晓,顾锦极度厌恶谢桐,被强压着才成了婚。
而他愿意成婚的条件之一,就是把章予晚从教坊司接到他身边来。
前世,章予晚甫一听闻此事,把顾锦视作再造恩人,如今想来,多少可笑!
离床榻还有六七步,章予晚停下脚步:“表哥。”
半躺在床上的顾锦眉眼阴鸷,像在唤猫儿狗儿的玩物:
“三娘,到我身边来。”
章予晚指甲陷进掌心软肉。
现下她孤苦无依,顾锦不是她能得罪的,甚至还要借势。
若是顾锦开口赶她走,她连个去处都没有。
几息间章予晚拿定主意,如从前那般娇憨道:
“表哥如今成了亲,身份有别——”
“连你也这般说!”
顾锦眉头紧蹙,如章予晚所猜测一样,听到成亲两个字就暴躁。
章予晚脖子一缩,眼泪金豆似的滚出来:
“表哥作甚拿我出气,原来你喊我来就是任打任骂的,瞧我没有父亲母亲在,便这般折辱我。”
顾锦不耐烦哄人,但见章予晚落泪,盈盈楚楚,反倒更美几分,心下又热起来:
“胡沁些什么。”
章予晚恍若未闻,继续道:
“若我还是从前的章三娘,表哥岂会如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不合礼数。”
把一个单纯又爱闹小脾气的小姑娘拿捏的淋漓尽致。
顾锦此人看似阴鸷无比,难伺候的紧,但两人自幼熟稔,章予晚极了解他。
他好美色,生而自大,喜爱柔顺女子,断想不到她有这般心思。又极为多疑恋旧,他从教坊司里救她出来,不过是因为跟她最熟悉,比旁的人舒坦。
他还不喜一切改变,章予晚跟从前一样闹小性子,反倒比小心翼翼捧着他,更让他自在。
前世若不是章予晚没脑子,全心全意的真来“照料”,应付顾锦她绰绰有余。
顾锦还没说什么,章予晚就愈发委屈起来,别说靠近顾锦了,还倒退两步,眼瞧着就要使性子走了。
顾锦气笑了:“就几日不见,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
章予晚又敷衍几句,顾锦见她咬死礼数,倒没强留,她这才脱身。
章予晚一走出外书房,就见小厮领着两个妖妖娆娆的伶人进了屋,微微皱眉。
刚成婚就狎妓,如此不堪,怎配得上谢桐。
身后白芍唤了声:“姑娘……”
章予晚顿步看去。
白芍吞吞吐吐:“驸马爷这连个贴身侍候的丫鬟都无,那些子伶人哪懂得伺候人,不若我留下来……清鸣院还有几个丫鬟,不缺人……”
章予晚眼神瞬间冷下来。
她细细打量白芍红透了的、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脸。
是了,她就说白芍怎的总撺掇她找顾锦,原是存了飞上枝头的心思,是为了她自己。
想来上辈子就是这般,就是不知有没有跟顾锦暗中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