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而酿酒坊,一时之间,又叫谁人去接手?
做得不好,他如何能立功,如何能再往上一回?
左久廉当着裴继安的面恭喜了一道,回得自己公厅之,越想越不对,忙使人递了话去给石启贤,想要使计将姓裴的留下来,偏偏这一向朝实在事忙,石启贤日夜不休忙于政事,一时半会,竟是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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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继安哪里晓得他嗤之以鼻,甚至有些嫌恶的天子任命,在左久廉眼里居然就变成了求之不得的香饽饽。
他今日进得一回宫,又见了周弘殷,旁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得十分为自家七叔不值。
碰上的是如此一个天子,可笑二字,简直都不够形容的,不入官就不入官,黜落就黜落,何苦要投河去?
他在宫里时震惊的情绪多过其余,此时出来外头,倒是渐渐想转过来,仔细一思考,倒觉得趁着眼下带人外出一回,未必不是好事。
第338章生事
今日觐见时看天子那模样,显然已经非类常人,再撑着不死,如此胡乱为之,用不了一年,朝必乱。
裴继安要是不走,就这般留在京城当,不出头还好,一旦因为酒税事冒了尖,虽然人微言轻,可能为朝廷得银得钱,自然也能给人赚银赚钱,风云变幻时,遇事反而难以回避,倒不如远远躲开。
自上回听得左久廉说要将自己从隔槽坊转回酿酒坊,裴继安早已做好了准备,今次虽然殊途同归,却是正好用来交接。
他平日里的宗卷本来就已经做得无可挑剔,另有隔槽坊筹立以来的账目,无论实际经手的人究竟是谁,从始至终都归在詹掩夫名下去签押,又经左久廉再审。
当日提出这个流程时,左久廉只以为这是裴继安懂得进退,给自己面子,到得今时,却是想要阻拦而不得,又兼人人看着天子下旨,没有正当理由,也不敢拖延交接,只得收了一应东西,任他走了,背地里焦急不提。
再说裴继安收拾东西回了潘楼街,进门寻了一圈,却不见那两个人,转进书房,见里头点了两根火烛,桌案、地面上摊开许多书册,又有大开的舆图,沈念禾捡了张椅子,挪了张小几子居而坐,专心致志的样子。
他推门进去,沈念禾早听得动静抬起头来,一时有些惊喜,道:“三哥回来了?”
裴继安便走近去看,见得这一地的书册,又看边上放着的大木箱子,倒是反应过来,问道:“这是宫送出来的?”
沈念禾点了点头,指了指面前的舆图,忍不住问道:“怎么都是西北事,眼下也没听说要对高昌、龟兹用兵,翔庆也渐要告一段落——莫不是郭监司那边来了什么信?”
她说完这话,却又有些犹豫,到底忍不住,又指了指一边回鹘的书册,低声再问道:“我还看到有荒漠雪莲一事,陛下不会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罢?”
裴继安也不要交椅,只行到沈念禾面前,撑着她椅子的扶手半蹲在地上,轻声将白日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他想叫我带人去龟兹同高昌之间的大漠里寻雪莲。”
纵然沈念禾早已猜到了几分,此时见得这匪夷所思的行事是真的的时候,仍然有些发懵。
从古到今,想求长生的帝王其实不在少数,差人乘舟跨海、翻山越岭的,也不是周弘殷头一桩,然而从前事毕竟只是从前事,一旦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而身边人还被卷入其时,就不能轻易面对了。
她从前跟着商队一同去高昌、龟兹,都是要尽量绕开荒漠沙丘,便是不能绕开,也要速而行,可今次裴继安领的差事却是要在沙漠之穿行,找一样必定不存在的东西。
这又怎么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