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月之阴面.番（中）
他飙垃圾话，眼睛直勾勾的，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我们回酒店去……”话说一半又飙起了垃圾话，视线恶狠狠的，咒骂了声“该死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他第二次拉她的手，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这一次为什么脚步不动她心中是清楚的。
涨红着一张脸，苏深雪把自己的护照放到登记台上，用她的护照登记应该没问题，因这次是私人行程，她拿地是普通戈兰公民护照。
不到三分钟，房间入住讯息登记完毕，一天三十美金，她缴纳了两百美金，一百美金是押金，一百美金支付房间费用。
犹他颂香说了，他们或许会在这里住两到三天。
拽在手掌心里的门卡在旅馆登记员的视线下变得烫手，但这刻苏深雪绝对是不敢去看犹他颂香的，从她把护照放到登记台时，他看她的目光她就已经承受不了。
这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现在她和他是身处异国他乡的成年男女，按理说，应该表现得比以往来得自在。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自在，她谈了点明天一早的航班信息。
“闭嘴！”他叱喝了声。
敛眉。
他附于她耳畔：“未来四十八小时，你休想从那个房间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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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圣地亚哥回戈兰第三天，犹他颂香独自前往那片森林。
来之前他让理发师修剪了头发，换上了黑衬衫，衬衫胸襟别着参加世青营得到的勋章，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荣耀，他通过丛林和沙漠的考验。
沿着落叶铺满的林间小道，落日余晖不时从树木缝隙渗入，这是一天中最适合缅怀的时间。
在圣地亚哥最后一天凌晨四点，空荡荡的小巷，男人背着女人走了一段长长的上坡路来到山顶公园，背着自己的女人到山顶公园去，这是圣地亚哥老城区古老的传统，是南美男人向心爱的女人展示力量的最佳表达。
那是一个适合干点傻事的凌晨。
站在橙色灯影下俯瞰古老的城区，这户人家灯熄灭了，那户人家亮起了灯光，紧接着，另外一户人家从窗户透出橘红色灯光，曙光初现，一盏盏灯光亮起，坐落于山坳中的城区，在花黑色的天幕下像从高地滚落的琉璃球。
久久看着那颗琉璃球。
背上的女人附在男人耳畔，告诉了他一句话。
那也是那个凌晨她唯一说的一句话。
“颂香，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第二次来到这片森林，犹他颂香已然明白了那棵树的意义。
长在意大利南部的橡，成长轨迹最接近人的一生，繁殖能力强，初初长得很慢，数年后，疯长，枝桠修长，到了某个阶段开始停止成长，逐渐，根粗叶茂，于风中屹立不倒。
它被照顾得很好，高度已及到他肩膀。
至此刻，老城区凌晨四点的那句“颂香，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对于犹他颂香来说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定义。
“有过”从某种角度解读就是“失去”。
犹他颂香从何晶晶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颂香，我们有过一个孩子”曾经让苏深雪在布达佩斯街头哭得肝肠寸断。
日落时，犹他颂香离开那片森林，他很想说点什么，但自始至终他都是安静的。
始终安静着，直到那天在一处公共场合，一颗皮球滚到他脚边。
忽然出现的皮球让一众人手忙脚乱，场地官员频频和首相先生道歉，保全人员忙着盘查，然后，犹他颂香看到了那个男孩，约三、四岁左右。
没人注意到孩子的出现。
蓝天白云下，孩子一双清澈大眼直勾勾盯着被保镖拿在手上的那颗皮球。
众所周知，首相先生讨厌黏糊糊的生物，孩子是这种黏糊糊的生物之一，首相先生还曾经把孩子形容成脑子塞满各种各样奇怪念头会忽然长大的膨胀体。
故而，他的政敌们总是时不时拿他这个特点来说一下事，在何塞路一号那群老头子一再要求下，犹他颂香偶尔也会装一下，和“膨胀体”们打一下招呼，但打从心底，他对小动物孩子都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那一刻，那站于蓝天白云下的孩子，让他的脚步不听使唤，把皮球交到孩子手上。
孩子笑得很甜，临走前还说了句“谢谢首相先生。”
没有人知道，那句“谢谢首相先生”让犹他颂香在洗手间里躲了三十分钟。
在那三十分钟里，他真真切切感觉到“颂香，我们有过一个孩子”所带来重量，它一度压垮他的腰。
曲卷身躯，手重重捶在镜面上。
破碎的镜面分裂出一张张因巨大痛苦扭曲的脸。
凌晨，犹他颂香来到了何塞宫，用缠着绷带的手把那正处于睡梦中的女人紧紧拥在怀里。
低低唤“我的深雪宝贝。”
女人缓缓掀开眼帘。
有些在生命中匆匆而过的结果，言语承载不了时间承载不了，只能以拥抱，一种嵌入骨血的拥抱来获得喘息机会，人们把这种结果称之为殇。
这是他回戈兰的第十九天。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一个月过去，何塞路一号首相私人采购清单中多了若干女性物品，比如发夹拖鞋类，除去女性私人物品，还有属于男人和女人间不可缺少的私密物品，月中，中南部洪涝来势汹汹，首相先生亲自驻守南部，首相先生驻守南部期间传出这么一个小道消息，一名负责清洁工作的公务员说在首相房间垃圾桶里发现被拆开的避孕套包装盒，这个小道消息伴随着似是而非的“有人在中南部看到酷似女王的女人”传闻。
对了，酷似女王的女人出现和首相房间发现拆封的避孕套包装时间点相近。
即使首相先生和女王的地下情在戈兰已人尽皆知，但这并不妨碍民众通过抽丝剥茧津津乐道那两人的甜蜜互动。
那晚，犹他颂香回到首相官邸已临近午夜时分，即使接到女王八点就来了的消息，但目触到那抹身影，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喜悦。
站在床前，看着陷入沉睡的女人，想象她掀开眼帘瞅他的模样，一帧帧，但就是没有她在圣地亚哥老城区旅馆房间瞅他时的模样。
他们在那个旅馆房间足不出户呆了近六十小时，一度，犹他颂香以为，从前的苏深雪回来了。
这有点不妙来着。
与其说想那和他躲在老城区房间的女人回来，倒不如说他渴望从前的苏深雪回来，那个站在满天星辉下，把“颂香，我爱你”说得和“颂香，早安”一般无异的女人回来。
但那个苏深雪一直不曾回来过，他心里知道。
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犹他颂香也不止一次这样告诉自己。
圣地亚哥是一个好的开始。
并肩坐于古老城墙上，她头搁在他肩上欣赏落日美景；深夜人头攒动的闹市区肆无忌惮拥吻打闹撒娇；说第十七盏路灯脾气和犹他家长子一样臭时笑得欢。
那笑声和他熟悉的苏深雪一模一样，暗夜里汗水夹杂着泪水时的楚楚可怜也和从前一般无恙，当然了，要他命的方式也是从前的那个苏深雪，唯一不一样地就是……她不说“颂香，我爱你”了，即使威逼利诱绞尽脑汁她就是不说，把她逼急了，她就半垂下眼帘，一动也不动的，于是，他害怕了，害怕得厉害，一遍遍亲吻着她头发求她看他。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现在就在他怀里，她随意搁在边上的小物件，看了一半的书，衣柜放着她的衣服，洗手间里有她的洗刷用品等等等这一切都在印证一件事情：她回到他身边了。
是的，她回到他身边了！
往后，他们还有长长的岁月。
几天后，私人聚会上，朋友们谈论他们在异国他乡邂逅的女人们，状若无意犹他颂香说巧得很，他知道有这样一对男女，地点是智利首都圣地亚哥。
旅途，寂寞，南美特有的气氛是促成那对男女在圣地亚哥旅馆房间足不出户呆了六十小时最重要的化学燃料，对了，还有年龄。
成熟的男人和女人更趋向于感官诉求。
以上是朋友在听完圣地亚哥那对男女故事后给出的见解。
那是一种双赢的结果。
朋友所谓“双赢结果”定论让犹他颂香提前四十分钟离开。
真是一群倒胃口的家伙。
会何塞路一号途中，犹他颂香越想越不是滋味，让司机掉头往何塞宫，他和苏深雪已经三天没见面了，女王陛下这几天忙得很。
何塞宫，推开书房门，当着她私人秘书的面，一把她从办公椅抱起大步往卧室方向。
双赢结果？
或许那群家伙话说得没错。
来何塞宫途中，他细细想起在圣地亚哥浓情蜜意六十小时的细节，怎么想苏深雪都摆脱不了那种嫌疑：只要脸蛋漂亮，外加一副好身材，那男人即使不叫犹他颂香也……
见鬼，见鬼。
她在他怀里抗议他违反约定，不是说明天晚上才见面吗？
“闭嘴！”脑子里的那个想法越来越像一回事。
该死的，不是犹他颂香只要脸蛋漂亮身材好就可以？！但另一方是不管脸蛋多漂亮身材多火辣一旦不是苏深雪就不行。
这是哪门子的双赢结果？！
夜深深，凌乱的被褥任谁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犹他颂香看着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女人，女人鬓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汗渍，眼角处依稀可以窥见泪水的印迹，一双手搁在他胸腔位置。
就目前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近在咫尺。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他可以等。
唇印上她额头：“深雪宝贝，晚安。”
未来……
有这么一天，女王在何塞宫接见二十名患有先天缺陷的青少年。
星月湖畔，在三维技术支持下，一轮满月映在湖面上，以实体和科技结合的景观让孩子们看呆了。
和女王坐得最近地是一名独臂少女，她不久前收到卢浮宫的邀请函，即将启程前往巴黎和一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少年绘画师共同创作。
少女为女王准备了礼物，她的第一幅成品画。
闲暇时光，少女总是一遍一遍看着女王首相先生的结婚影像，少女说女王首相的姻缘满足了她对于童话世界的所有憧憬，美好，圆满。
少女把女王和首相先生的生活放进画里。
女王收下画，并和少女表达了感谢。
只是，少女不明白女王那会为何会问及她，关于对月亮的看法。
女王指着湖面上那轮满月，问她觉得月亮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