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整个过程里，清岚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她，带着审视和寻思的味道，出门的时候，短暂地回了一下头。

再见到清岚的时候，江蓠神色憔悴，精神疲敝。那时她正无力地低着头，转过碧绿的桃树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清岚站在蔷薇花架下默默地看着自己。

他似乎长高了一些，也难得会有这么沉静认真的时候。

只是，很快他便恢复过来，似乎不满于被打扰，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有好些天，江蓠未曾与清岚说话，也不怎么开口说话。满心伤痛只有时光才能慢慢治愈，三个月后，她脸上才渐渐有了真心的笑容。

这一日，师父淡淡吩咐，“蓠儿，你带清岚上山去采些草药回来，顺便教教他。”

师父和清岚并没有师徒的名分，只是当初师父问清岚是否要学医时，清岚是点了头的。

江蓠背过背篓，看着清岚，迟疑着他会不会乖乖听从，他却闷不作声地走在了前面。

“这是……”江蓠握着一株淡紫色的植物，回过头正准备对清岚讲解。

“夏枯草，性苦、辛、寒，行肝气，开肝郁，止筋骨疼痛、目珠痛，散瘰窃、周身结核。”清岚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头，“你方才已经说过了。”

是……么？

好罢，她是已经说过了。

只是那时她见他不甚用心的模样，以为他根本没听到，却不想已记得如此清楚。这人记性这么好的么？

江蓠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怎么，被我迷住了？”清岚看着她耐人寻味的表情，轻佻地一笑。

江蓠淡淡低下脸，蹲下身，摘着草药。

太阳渐渐高了，早晨的露水被蒸干，空气开始散发灼人的热气。

清岚记挂着自己练到瓶颈的一个剑招，又被太阳晒得心浮气躁，站了半晌，不耐道，“还要多久？”

“来就诊的病人多，我想多采一点，以免到时不够用。”江蓠耐心解释。

“要采你自己采罢，我不奉陪了。”清岚懒懒的往树干上一靠，再懒得前行，心里兀自琢磨着自己的剑招。

江蓠抬起头，看着他，心里默默摇头，暗道这人哪是外冷内热，分明还是一般的坏。

她也不勉强，沉默地转了身，往更高处行去。

站在阴凉的树荫下，少年眯起眼，想起了遭逢不幸的父母，眉宇凌厉起来。

那个高高在上的shā • rén者，还有所有参与过谋害他一家的人，等着罢，他是不会放过的。

一只黄莺在他头顶的树枝上聒噪着，打扰了他的思绪，他心头一烦，捡起一颗小石子，手指一弹，又快又狠地打了出去，黄莺惨呼一声，栽倒地上。

心绪被打断，清岚抬头透过树叶的罅隙看了看灼热的日头，心浮气躁地想，那个人怎么还不回？

虽然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掉头走人，但他又下意识觉得不想那样做……那便勉为其难地等等看吧。

半晌，仍不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清岚皱了皱眉，朝江蓠的方向走去。

清岚是在一处密密的草丛边看见江蓠的，那时她坐在草地上，脱了左脚的鞋袜，卷起了裤管。

一截粉嫩白皙的小腿和玉足露了出来，脚踝处，两个红色的小点，正往外渗着血。

那是被毒蛇咬的。

而江蓠正并起两指，尝试着按压筋脉，从膝盖到伤口，一点点将毒血逼出来。

与上一次奶奶出事时的惊慌相比，此刻的她，遭遇这样的危险，却格外的镇定，镇定得让清岚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清岚站在树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