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许愿

“我不会的。”她说,“你死了，我立马换下一个。”

“哦？那我吊着一口气，赖着不死了。”

“那我就带新欢去你病房秀恩爱。”

陈沿忽地抬手，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一手搂着腰际,一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颚，唇间的气息散发在她耳垂处,“真心话？”

“不然呢。”

“我会信的,柠柠。”

她睫毛微闪。

他继续抱着她,垂眸,声色缓缓：“可你要是找个能照顾你的好男人，我不是不能同意。也能安心地走。”

白柠就这样被他搂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说出把她让给别人的话。她以前是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的，陈沿待她确实就像一只宠物，一个私人化物品，属于他自己的,谁都不肯抢走的东西。他没把她当人看，更不知道爱字怎么写。

她没往任何关于少女梦的方向想过。

也不愿意想。

就连后来离开，她都没去想,这个男人,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单纯是病态的占有欲吗,还是老生常谈俗不可耐又从不缺乏于世间的爱情。

她为什么不去想呢。

她害怕想，也没法想,一个爱你的男人做出种种非人的事情，一边爱你彻骨一边伤你至深。

去年的下雪天，他说过。她没放在心上，就当没听见。

想得那么透彻,倒不如稀里糊涂地过，不谈感情。

但在这个时候，他没有透露一个爱字，可她忽然意识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还是不同于肉丨欲和爱恨之间，最纯粹的情感。

“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大的心。”白柠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镜框，“陈沿，你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哪天真有那情况，我觉得你就算入土了，也能把我和其他男人拆散。”

“摘下来。”

她微怔，知道他说的是眼镜，顺手摘下来，还没来得及放好，后脑勺被男人的大手忽然捧住，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每次接吻的时候就没见他的手老实过，这一次因为大姨妈的缘故倒是安静不少，但白柠还是感觉脊背一凉，紧接着有什么扣子崩开了。

仓促呼吸间，他问：“说一句舍不得我死会怎样？”

她双眸朦胧。

“嗯？”他掐着她腰间的肉，“柠柠？我很好哄的。”

说一句就行了。

白柠抿了抿被他咬过的唇，“嗯，舍不得。”

虽然说被他逼着说的话，但她神色并没有很勉强的意思。就当她是真心话吧。

陈沿垂首，深深拥着她。

最后的最后，不管活多少年，她在就好。哪怕就剩下一天，只要能看见她，那么所有的时光都是有意义并且值得的，而不是像前几年那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明天。”白柠叹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你陪我去看外婆吧。”

*

外婆并不喜欢陈沿。所以在此之前，即使是陈沿把她带过来，她也没让他见老人家。

准他见外婆，也算一种认可吧。

虽然老人家并不能认出他们两个是谁。

坐两小时的车才到外婆所在的寺庙。

是座破旧的老寺庙，不知道开了多少年，没有人赞助所以各个地方显得破旧，客流很少，来的大部分是老人。

这里老旧，但听说烧香拜佛许愿还是很灵的，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不相信这个，即使信，也爱去风景好，环境好点的地方，大概是觉得只有场面到位，才会聚集各路的神仙。

白柠随身携带相机，来之后不出所望看见一地的白鸽。

而外婆刚好在寺庙的大院中喂食它们。

因为老人家患有老年痴呆，所以她不知道外婆来的目的是什么，只听这里的人说外婆是被以前的老姐妹带到寺庙来的，后来那座寺庙倒闭了，她又搬移到这里。

老人家虽然患病，但生活能自理，能走能动，没让其他人操心过。唯一一次是心脏病复发，送往医院，因为没有身份，通报了警局，而没多久，陈沿那边得到消息。

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外婆在世的消息，主要是她没有带身份证就离家出走，而一个老太太不用手机不用网络，又躲在寺庙这种偏僻的地方，有个老姐妹作伴，几乎与世隔绝。

而当初警方给出的意思是，老人家铁定是落水身亡，他们都没往深处想，那时白柠还在处理哥哥的事情，又为救图图而流产，繁多的事情交杂在一块，自然就分了神。

如果早点知道白柠外婆还在的话，他是不是可以早点见到她。

早点让她留下来。

事到如此，牵扯他们关系的，依然得靠其他人。

不远处，一个老姐妹正在同外婆讲话，大概是在告诉她，她的外孙女来看她了，但外婆有些耳背，听不懂意思。

“外孙女啊？”外婆拖长音调，环顾四周，找了很长时间，才看见白鸽之间，举着相机拍照的女孩。

白柠之前来过，外婆都没认出来。

但这一次，有人提醒了外孙女字眼，所以她也跟着叫一句外孙女。

随之记忆好像复原一些，她是有个外孙女的。

白柠走过去，把提前备好的日用品和水果也提过去，和前几次来的时候一样，笑着打招呼。

外婆虽然没认出她来，但对她很亲切。还要给她削苹果。

但这一次，外婆一直盯着她看。

过了很长时间，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是柠柠啊。”

这一声喊出来之后，连老姐妹都愣了下，“认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