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 143 章

仿佛置身于个旧日的梦境，记忆开始朝她涌了过来，瞬间，充满了她的灵台。

刚落水时的惊恐消失了。

她闭着眼睛，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漂在水中，悠悠荡荡，长发和身上的衣裙散开，如片片丽的水藻。

她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似梦非梦的幕。

月光之下，江潮翻涌，她看到个女，在身后群穷凶恶极的人的追赶之下，涉水而下，步步，迎着向她卷来的浪潮，走入江中。

她的背影是如此渺小，却又义反顾，曾回头。

个浪潮打来，吞噬了那个女。

犹如粒尘埃，她便如此消失，仿佛化为了潮水打出的那片白色泡沫，影踪，人世之间，曾留下半点她曾经来过的痕迹。

悲伤、痛苦，浓得化去的自责和绝望，铺天盖地，洛神整个人，紧紧地攫住了。

雪泥鸿爪，浮光掠影，在她的脑海里，争先恐后地片片闪现。

她又看到了那女。这回，她身穿嫁衣，丽比，在喜烛跳跃的火光之中，和她的新郎，相对立于帐。

她的新郎，是如此的英俊和伟岸。曾军百战，血铸铁衣，但在她的面，这夜，百炼钢亦化为了绕指柔。

他凝视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和欣喜。

她的只纤纤玉手，端了只酒盏。

她那盏递给了她的新郎。说，从今往后，妾之余生，托于郎君。

他含接过，那盏她递来的泛着醉人芬芳的醴浆，饮入了腹中。

画面转。

洛神又看到自己被李穆压在了身下。

他满脸的鲜血。那血，从他的口鼻和耳中停地涌出，甚至从他的眼里坠落，滴滴溅到她的张娇颜之上。

他盯着她的两道目光，那是怎样的目光啊，含着血的，充满了痛楚和恨意的目光。

他那双曾斩敌数的大手，就停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只要他发力，稍稍发点力，她那段丽的、柔弱的脖颈，便轻而易举地折于他的指掌之下。

那双手，始终就停在她的颈项之上，终究却曾发力。而他的脸，慢慢地，压在了她的面庞之上，肌肤渐渐失去了温度，最后变得冰冷而僵硬。

他便如此，死在了她的身上。

倘若他活着，这切，或许便会发生了。

倘有来生，他亦记得尘旧事，见面时，该如？

她想道，问着自己。

……

洛神耗尽了肺里的最后缕空气，胸中爆裂般地疼痛。

股暗流涌来，她冲了出去。

她宛若只断了线的风筝，在这困住她的漆黑边的世界里，身由己地飘荡着。

就在这个瞬间，她记了起来。

什么都记了起来。

暮春花月，春江潮水。

那个在身后追兵的狂叫声中怀着限绝望和悲伤，沉入了江中的女！

她想死。

这辈，她更能死！

她要活下去，活着去见她的郎君，那个娶了她的名叫李穆的男！

她有数的话，想要向他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