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
萧永嘉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甚至叫她出去听消息时,情绪也是平静的。反倒阿菊自己气不行,这会儿起来,咬牙切齿,连声音都在发抖。
洛神简直是震惊。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想知道,父母到底为何不。可惜从前没人她。后来父母好,这个困扰她多年的谜团,慢慢也就变不再那么重要。
她没有想到,今天竟从阿菊嘴里出来。更没有想到,这竟然就是这几天导致母亲情绪反常的原因。
“菊嬷嬷,你先莫气。你我清楚,这几到底又是怎生一事?”
洛神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安抚她,又追问一句。
阿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这才又继续道出原委。
三天之前,高峤来告诉萧永嘉,狱官上报,邵氏病很重,继续待在牢里怕是不妥。他知照主管此案的萧道承,暂时将人提出,安置在外头的一处住所里。
萧永嘉把事情告诉阿菊。阿菊发人去,来那地方位于建康东郊,周围很是僻静。那个邵氏的弟弟邵奉之也跑来,照顾邵氏。
“你瞧着吧。她就是瞧准高相公心软,记人的好。这好不容易又巴住,病必会越养越重。等她能走,怕是要到猴年马月!”
阿菊冷笑着道。
洛神这才彻底弄清楚来龙去脉,一时沉默,没有话。
“罢罢,不。好在高相公这没有瞒着长公主,事事告知。料那贱人也掀不什么风浪。小娘子你心中有数就行。长公主也是不想叫你知道的。”
阿菊检查完行装,样样不缺,合上箱盖,转身对着洛神道。
洛神想一会儿,:“菊嬷嬷,你去告诉阿娘一声,我还是在家再伴她几吧。过几再去京口,阿家应也不会见怪。”
……
阿菊走后,洛神出神良久。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在父母不合的表象之后,竟然还横亘着如此一桩往事。
以她对父亲性格的解,想必这许多年来,在他的心里,那个邵玉娘的,一直是块心病。
虽然当年邵氏做出过那样的事,但在父亲的眼里,错不致,即便后来知那些被派去劫她的人母亲无关,对于父亲而言,负疚之感,想必始终未曾彻底消去。
如今,他以为早已去的人竟复生。父亲必定如释重负。
洛神觉自己似乎能够理解父亲如今的做法。
但是,理解归理解。想叫她在这个问题上父亲站同一立场,这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姓邵的女人,竟然就是当初在京kǒu • huó动的那个蒙面女天师!
退一万步,即便没有京口的事,洛神对这个女人的复活现身,也是抱极其抵触的态度。
父母两人在蹉跎那么多年之后,好不容易终于好,再几个月,母亲就要生产。
她无法容忍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突然又现身,夹在父母的中间。
洛神太知道父母的性格。
阿耶大约也是记取当年的教训,这终于没有隐瞒阿娘,坦坦荡荡,但他是个认理的人。在他的眼里,邵玉娘或许依然还是当年那个对他有恩,因为一时犯错而遭到过度惩罚的女子。她侥幸里逃生,这些年经历坎坷,诸多无奈,境况可怜,需要他的相帮。
阿娘也不再如当年那般冲动。对于阿耶的举动,她起来很是通达。
但在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如此毫无芥蒂下去?
不是洛神信不过父亲,而是信不过那个女人。
就凭邵玉娘当初在京口干过的那些事,洛神真的无法相信她是完无辜的,只是被迫行事。
更何况,如今还如此凑巧的方式,在父亲面前而复生,博他的同情,还顺利地落下脚。
洛神没法拿善意的目光去待这一切。
她觉邵玉娘别有心。至少,对自己的父亲,她绝对怀不可告人的心思。
阿菊那最后的顾虑,正是洛神的顾虑。
或许,也就是阿娘的顾虑。
可是这种话,连阿娘都不好对阿耶讲。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
无凭无据,叫她怎么开口提醒父亲,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居心叵测?
洛神眉头紧锁,反复思量。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在京口,天师教掳妇人吸引教众这事被查出来前,便曾有过些品行不端的传言。有一,街坊妇人来家中闲话,道那女天师的弟弟借着传教,勾搭镇上一个年轻妇人,被那家人发觉,闹起来要送官,后来钱,事情才平息下去。
当时妇人们都笑骂天师教蛇鼠一窝,就没几个正经的人,洛神听过,也没放在心上。此刻想起,心里一动。
她想到一个法子。
未必一定有。但哪怕,只是借此解些姓邵的女人在诈这些年中的经历,也比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着她这种叫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再次横插在父母中间要好。
洛神立刻写封信,叫人去将阿菊唤来,她一番话,叫她尽快悄悄把信亲手送给一个人,请她帮忙。
……
秦楼。
绿娘教完来琴的女弟子,送走人,关门,对镜卸妆。
脖颈上的那道伤痕,印子褪越来越浅。
她有些不舍。心底深处,倒似是希望这伤疤永远都不要褪净才好。早已停那人送来的药膏。
那人很是精。这事糊涂很。每次路过,上来坐时,问她伤口如何。听她疤痕未消,便隔三差五,不停地送。
存胭脂的匣里,已是堆好几只尚未启口的药瓶子。
视线从镜中那段玉颈侧的伤痕,慢慢地转落到脸上。她怔怔望着镜中那张还当花信的容颜,眉间渐渐爬上一缕愁绪,出神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仆妇叩门,道有人寻她。
绿娘正想绝,听有另一妇人道:“娘子,我是替人传信的。”
绿娘一怔,感到这声音有点耳熟,急忙起身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中年妇人,态度恭敬,向她行个礼,笑着递来一封信。
绿娘立刻认出来。
这妇人正是那晚在船上,伴于李夫人身畔的那个仆妇。
她极是意外,忙接信,请她入内,关门,又引她入座。
妇人自称阿菊,道小娘子还在等她去,不敢坐。
绿娘白,立刻拆信。
果然是李夫人的亲笔所书。
绿娘完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烦请嬷嬷代我向夫人传话,我记住,必会安排妥当,尽早给她消息。”
阿菊上前,握住绿娘的手,低声道:“我家小娘子叫我再转你一话。这的事,只要娘子答应相帮,不管最后消息如何,小娘子便又欠你一个天大人情。往后,必会相还。”
阿菊朝绿娘一笑,松开手,留下一只钱囊,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