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次日清早,辰时，蒋弢等人终于等到李穆召令，齐聚在了刺史府前堂。
李穆独自在那等着他们。
案角长烛，燃得已经只剩下了寸许,烛台上堆叠烛泪,案面上，铺着卷地理舆图。
他面带淡淡倦容,双目却炯炯有神。人到齐,便宣布了决定。
立即发兵北上,迎战西金大军。
话音落下，满堂静悄，时竟无人接话。
所有人都被他这决定给惊住了。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西金大军随时再次来袭准备,所以即刻发兵,问题不大。
蒋弢自信,内,切便调度到位，大军随时能够开拔。
让他吃惊，是李穆对这消息做出战略反应。
开渠筑壕、广设阻障、加固城防、广积粮草。在西金大军到来前，抓住最后这段宝贵时间,用尽切手段继续备战,再以逸待劳,联合仇池,共同抗击,乃至做好最后步打算,利用耸坚固城墙进行长期守城，伺机防守反击，以争取最有利战果,这是所有人以为当下最合理战略反应。
他没有想到，面对汹汹来敌，在兵力不及对方前提下，不做最稳妥防守，竟主动迎击。
没有了义成这条退路，便味着，军队旦北上，便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前所有局面，都将付诸东流。
蒋弢知他向来谋定而后动。
短暂惊诧过后，略迟疑，便问他策略。
李穆手指，移到了舆图上点地方，落下。
众人循着他指点，目光投向舆图。
顺阳郡。
西金军从长安出发开至义成，从北向南，沿途要经过魏兴、平兴、上洛诸郡。
顺阳郡，正位于平兴上洛中间，距离义成七八百地。大河支流，浩浩汤汤，横穿郡北，自西向东，汇入洛水。
正是凭借这条阔河，顺阳成为军事要城。如今被西金掌控着，日常驻兵，约有万。
“以最快速度，发兵北上，务必要在西金大军抵达顺阳前，攻下顺阳，控制渡口，在顺阳，等待西金大军到来！”
李穆语气平稳，他平日语调相差无几，更是不出丝毫亢音。
但两道如炬目光，却显露出了他此刻那勃勃雷霆野不更改决。
蒋弢终于明白了他图。
倘若遵循常规战略，在义成等着西金大军到来，双方开战。西金人绝不能轻而易举攻下义成。
但相应，义成军想要速战速决，击败对方，亦是不现实愿望。
最大能，便是对峙。而义成，即便最后能够取胜，逼退了对方，这势必，也将会是场艰难持久战事。
持久战，考验，是双方粮草后援。
方是国，占了全部陇西地，城池数十，兵源不绝。
而义成，除了这座根基尚浅孤城，唯盟友仇池，在强大西金面前，实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仇池是应援，不是倚靠。
倘若最后，战局真进行到了对峙地步，那么全部压力，毫无疑问都将压到义成头上。
而现在，反其道行。
彻底摒弃保守防反战略，主动应战，夺取顺阳，再以顺阳为基，借了大河，迎战强敌。
军事尚权，期于合宜。
看似险着，又何尝不是攻其不备，出其不？
这是大胆，充满魄力，却又进退有据应战策。
堂中十数人，无人发，皆盯着舆图中李穆所指那点，摒息敛气。
半晌，孙放突然哈哈笑道：“鲜卑人只想攻我义成，以为咱们如今正在加固城防，又怎会料到咱们上路去迎接他们，要给他们送去好礼？”
众人也都跟着大笑，道：“我等唯命是从！切皆刺史号令！”
李穆点了点头，按剑而起，目光从面前张张脸上掠过，道：“知照侯定。日后，准时出兵！”
……
强敌再次来袭，但这，不再像上次那样，就地防守反击，刺史要带领军队北上迎击。这消息，迅速在全城传开。
军营预备开拔。载着粮草辎重车，不断地往来于城门。营时时传出号令，令整城池气氛，变得严肃而紧张。
洛神领着城中妇人，抓紧这最后几时间，终于赶做完了最后批军衣鞋，发放了下去。
侯定派来万士兵，也已急行赶到，加入了义成军阵营。
李穆留万人马守城。
明日早，他便领这剩下七万人马，离开义成，北上狙敌。
黑了。刺史府前头，灯火通明，门前不断传来马嘶。
这几晚上，前堂直人来人往。李穆都是半夜，躺下去便睡，不亮起身。
何况明早要发兵了，洛神猜他今夜必定更加忙碌。
她只叫厨娘做了足够饭食，送去前头，让他那些与他起为发兵做着最后准备部将能吃上顿热饭，却没有想到，戌时，便到头传来侍女唤他音。
她正坐在床沿上，收着替他做那件衣裳上最后几针，缝完，抖开，拿在手上，检查衣襟上针脚有无疏漏，到音，转过头，见他推门而入了。
“郎君是来取物？”
洛神以为他到后头要拿什么东西，放下衣裳针线，起身去迎，却见他笑着，快步朝自己走来，握住她臂膀，扶她坐了去，道：“前头已无我事了，我便了。”
洛神明白了。
他应该很早以前，就开始预备这场战事了。
定下了作战具体方案，安排好重要人事，其余杂事，自然也不用他自己全程盯着了。
“郎君累了吧？我叫人给你送水沐浴，早些休息。”
她又要起身，双手却被李穆握住了。
他微微低头，端详着她手指，看见青葱指尖上几被针头扎出印痕，摇了摇头，望着她目光，充满了爱怜。
“我不累。倒是辛苦你了。何必自己动手，把手都扎肿了。”
他轻轻亲了下她手指。
洛神甜甜，只觉便是再多扎十来洞，也是甘情愿。摇头说不辛苦，将手抽，拿起衣裳说：“我刚把衣裳做好，你就来了。前两就想叫你试，你却都没空。快试试，大小是否合身。”
李穆笑着站了起来，将她亲手为自己做衣裳穿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小妻子替他整理衣襟，系着衣带，又命他张开双臂，前后左右地检查，忙忙碌碌，十足贤惠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