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无干，已为rén • qī，我早绝了从前之念。只是念及己身碌碌无为。无业，又何以成家？求父亲宽宥！”

陆光盯着叩首不起的儿子的身影，半晌，冷冷道：“我叫你回，不是为了婚姻之事。”

陆柬之慢慢直起身。

“朝廷之事，你在交州，应有所知。东阳王做了皇帝，自然是要倚仗高峤，高家日后只愈发势。许泌前些时日，约我商议一件大事。”

他盯着儿子。

“许泌提议我陆家两家联合，出兵北伐，攻打豫州，此战胜，我陆家从前所受的羞辱，可凭此雪清。若再乘胜，再一并打下洛阳，光复东都，则为旷世之功！高峤就算将皇帝拿在了手上，休想再一手遮天！”

陆柬之惊讶：“父亲，北伐乃人心所向，我自然愿意领兵一战。只是兴兵乃大事，何况此大规模的跨江作战，要谨慎。事先无周密准备，无知己知彼，我怕万一遭遇不利，到时非但不能为我陆家带来荣耀，反而伤了根本，往后想再崛起，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何况……”

他迟疑了下。

“许泌此人，两面刀，怎能相信？”

“岂有此理！”

陆光大怒，拍案，掌风带的灯火随之跳了一跳。

“我既叫你回来了，便是已经考虑妥，你照我命行事就是！你身为我陆家长子，从前思虑不周，凭了意气行事，叫我陆家因你蒙羞，我便不再计较了，今遇此家族兴衰大事，你又临阵退缩，毫无担。柬之，你起我陆家长子的名分？”

陆柬之急忙不停地叩首：“请父亲息怒，儿子绝无退缩之意，不敢质疑父亲。”

陆光慢慢吐出一口气，神情终于缓了些。说：“你考虑过的事，你我不想？”

“西金要攻打长安。长安乃北夏持有陇西的绝要之都，为应，羯人必全力以赴。一旦双方开打，必不能顾全别地，此千载难逢的机，乃天时。”

“荆襄过去，打下了南阳，便通豫州，军需可从此路线运输，畅通无阻，此为地利。”

“许泌高峤今恨之入骨，主动寻我合作，求胜之心，甚于我，又怎从中阻挠？他许家有兵马二十万，我陆家十万，合起来十万，比之年高峤北伐，势胜一筹。”

“天时、地利、人，此一仗皆有。高峤便是想要阻挠，无从下手。你又怎敢言输？”

陆柬之低头：“儿子不敢。”

陆光道：“我心意已决！你好好准备，时机一到，出兵江北！”

“趁着李穆今还根基不稳。此战，你必须胜！记住否？”

陆柬之叩首，道：“儿子谨遵父亲之命，必全力以赴，不敢懈怠！”

陆光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颔首：“你路上想必是乏了，去歇了吧。休息好，再军府之人见面是不迟。出兵要等待时机，非一蹴而就。”

……

陆柬之从父亲书房出来，回了自己从前的居所。

他回来的行李不多，只一口大箱，里面是些衣物，并一只装琴的琴匣。

陆母早叫人收拾了出来，又亲自等着，见儿子终于回了，一番念叨，叮嘱他要听父亲之言，莫再叫他失望，见儿子点头答应，这才欣慰离去。

月升中天，鼓。

陆柬之连夜赶路，人虽疲乏，却是心事重重，又何睡着觉？

他没有想到，父亲召他回来，竟是为了这个目的。许泌联合，出兵北伐。

父亲的分析，确实没错。

天时地利人，者皆占。

能兴兵北伐，夺回汉家之地，亦是他所向往的。他陆柬之，绝非没有担事之勇。

但叫他不安的，是父亲许泌此次出兵的目的。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在新皇帝刚刚立朝的这个时候，借北伐打压高峤，抬升势力。

在自己的面前，父亲甚至都不做丝毫的遮掩。

于高相公，陆柬之是放心的。哪怕他知道许陆两家北伐目的，以他的操守，他绝不至于暗中使绊。

但恰恰，就是此一个出兵的目的，才让陆柬之到无比的担忧。

两个因利而临时凑到了一起的世家，怀揣着打压另一个世家的目的，带领一支联军出兵北伐，的能够做到心无旁骛，心想事成？

他在屋里徘徊了许久，难遣心怀，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只琴前，开了琴匣，拿出藏着的那份减字谱，着烛火，指尖轻触上头记录曲谱的娟秀字体，出神之际，门人推入。

他转头，见陆焕之来了，忙将琴谱收回匣内，转过了身。

“此晚了，阿弟你还不睡？”

陆焕之走了过来。

“大兄，方才你在书房，我就躲在外头，你父亲的，我都听到了！”

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期待表情。

“大兄！这样的机，便父亲所言，千载难逢！你一定要把握好！这回将那李穆踩在脚下，替我陆家，要替大兄你自己出一口气！”

陆柬之不语。

“大兄，你高家阿妹至今不忘，我看高家阿妹，你应是此……”

“不许胡说！”陆柬之脸一沉。

“我没有胡说！”陆焕之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看的，就是高家阿妹给你的琴谱！先前你在交州生病，我便知你乃是心病。我妹商议，让去求高家阿妹相帮的！此用心，特意给你写了琴谱，虽不是信，虽胜似书信。可见你是有旧情的。那个李穆算什么东西？一个寒门武夫，自己在义成那地方垦荒就罢了，还让高家阿妹跟他受苦。”

“凭什么他能娶到高家阿妹？”

他越是说，神色越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