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管均蔫耷耷的套上羽绒服,抄起桌子上的早点,重新趿拉上鞋关门出去了。
现如今所有商业小区都是一个样子,迎街楼群的一楼全都做成了网点商铺。管均提着袋子从小区里慢慢溜达到小区后门,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开车犯不上,可在他走到一个挂着“安舍斋”牌子的门脸前时,手中早点也早已凉透了。
管均仰着脖子看了看已经泛旧掉色的木质牌匾,心里啧了一声,这名字就算看一百遍也没觉出个好来,怎么看怎么俗。
又麻木地瞅了一眼门旁边立着的广告牌:起名,看风水,定阴宅,问卜吉凶……糟心的眨眨眼,管均推门进去。
这个点儿店里按说也不可能有什么人,可老头子能来这么早也肯定是有什么事。
拉开一道门,再掀起一道棉门帘子,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一下子解救了即将冻僵的管均,全身上下开始簌簌地发着麻地融化。
店里装修偏中式风,跟所有给人起名算卦的店铺一样,透着一股浓浓的“我是老祖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气息。
“好好好,谢谢谢大师,谢谢谢大师!”
别误会,说话的人不结巴,管均三叔就姓谢。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满足地边后退边道谢,那虔诚的架势,让管均有种想冲过去晃着他们膀子好好问问“你们到底满意个什么劲儿?”。
侧身让了让道,看着那衣着不凡的人走出去,正想转身,忽然迎面上来一个人差点跟他撞上。
定睛一看,是一个身量瘦高的黑衣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长相却让管均愣了一下。
啧,好看,真好看。
那人抬眼看了下管均,然后微微点头表示了一下歉意之后也侧身离开,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甚至——毫无存在感。
管均盯着人家的背影缓了缓神,才想起来把早点放进微波炉里,脱了羽绒服挂在一旁的木质衣架上。
“三叔,先吃饭吧。”
案几后面坐着一个胖老头“嗯”了一声,花白的头发背在脑后,锃光瓦亮的脑门时刻张扬着,不过可能是胖的缘故,脸上的褶子不怎么显眼,看着不显老。
“您怎么一天到晚穿的就跟要出去打太极似的,要真去也行。啧啧,真白瞎了这身衣裳,您那胳膊腿估计都要锈住了吧。”管均上下打量着他三叔。
“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叫唐装,不懂别胡咧咧。”三叔白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
管均认命地抱着壶去沏茶了。
“你别一眼一个瞧不上的,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啧,跟你说也白扯”三叔赶人似的挥挥手:“我哪次说话也没见你听,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不适合学医,可你瞅瞅你,八字这么软,可这耳根子是真够硬,说死就是不听,让你换个工作还……”
“我上班上的挺好啊,学医是救死扶伤,按你们的道理,那应该是积大德的。”管均没控制住回了一嘴。
“我是说这个吗?我说的是医院,医院,听见了没,那是你呆的地方吗?你能在那种地方呆着吗?啊!”
“做医生不在医院在哪?动物园吗?那是兽医。再说医院呆着挺好啊,非说八字轻,那从小到大他也没见着个鬼长什么样啊!”
管均打心眼儿里不信这个,可他又真是靠这个才被三叔拉扯大的,所以往常就算不信他也没立场说什么。不过今天他心情有些糟糕,整个人稍微有些暴躁,所以没控制住就多嘴了两句。
“还不是因为你爸留给你的护身符,要是没有那个,你能长这么大?”老爷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提那块木牌,管均心虚的不敢接茬,正巧这时微波炉“叮”的响了,他立马转身去伺候老爷子吃早点。
要是让他三叔知道他把那块在老爷子看来是保他命的东西弄坏了,还不得跟红楼梦里贾老太太似的,拍着大腿哭骂“你个孽障”,算了,等过两天修好了再说吧。
知道他不爱听,老爷子索性也不说了,手心朝里向外摆了摆:“行了,上了一夜班,赶紧睡个觉去。”说完专心低头吃起早点来。
“那行,我先回去了,茶我放五斗柜上,要喝自己拿。”管均说着从衣架上拿起羽绒服套在身上。
“在我这儿睡一觉能掉二斤肉?!”老爷子叼着半个茶叶蛋吹胡子瞪眼。
“别,我思想不纯,再坏了您这儿的风水。”管均裹着羽绒服缩脖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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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洋(敬礼):大家好,我是一名人民公仆,我是小均均的发小、亲哥、我俩可好可好了!
背后灵顾承奕(缓缓飘出):有多好?
刘洋(一个激灵,一身白毛汗):啊……那个谁,那个管均啊,我单位有事先走了。
管均看着跑的一路烟尘滚滚的某人:……说好的发小呢?亲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