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星月夜 7
只见货车里面摆放着一辆银白色摩托车,无论是工艺还是配置都是世界锦标赛的水准,车身线条流畅,尾部还用红色喷漆设计了火焰图样。
言里整个人扑在摩托上,开心地蹭来蹭去,仿佛抱得不是机械,而是一个大型玩偶。
“我可想死你了。”言里碎碎念着,指尖触摸着车身,鼻尖闻到淡淡的机油以及皮革味,像是硝烟、像是战场。
“得了吧你,”言念目光嫌弃,语气鄙夷,“对摩托车这么腻乎,没见你黏过个活的。”
诺诺对此不同意,信誓旦旦说道:“谁说的,二姐黏人更加厉害,还会撒娇的。”
言念:“???”
在保镖和司机两个人的帮助下,言里成功把她的摩托车给搬了下来,锅铲随便扔到旁边,立马便骑上去调试起细节。
“保养的还不错啊,”言里调整着后视镜角度,“姐,我头盔有没有带来?”
言念敷衍道:“带了,什么都带了,就差没有把你的‘秘密基地’给全部搬空。”
言里戴上头盔,在摩托上捣鼓半天,试着启动了马达,熟悉的轰鸣声响起,把聒噪的蝉鸣都给盖掉一些。
医生特意打电话来叮嘱过,刚刚拆石膏不久,最好别立刻骑摩托车。言念皱着眉,正打算出声喊言里,她却自己下来了。
轰鸣淡去,砂砾慢沉,言里踩着地面小步向前跑,停在一个人面前,乖乖巧巧地笑:“姐姐。”
她像是从油画中走出的人,笔触肌理极为柔软,指节沾着还未洗净的颜料,在阳光下显得清晰而鲜明。
宋韫予抬手揉揉她的头,这个动作仿佛已经被做了成千上万边,令人感到熟悉与自然。
言里任由她触碰着自己的长发,屏着呼吸,抬起一点头,从手指缝隙间偷看对方。
宋韫予今天好像喷了一点香水,在手腕与脖颈间隐隐约约地透出来,丝缕绕上鼻尖,应当是清甜的橘香,言里却觉得姐姐身上原本的香味要更加好闻。
“谭医生叮嘱过,”宋韫予温声解释,“手臂短期内要好好复健,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言里一声也不反驳,认认真真地点头:“嗯,我已经熄火了,短期都不会骑摩托车的。”
这句说谁说都可以,但从言里这个专业骑手兼摩托狂热爱好者的口中蹦出,着实就有点不可思议。
“乖。”宋韫予笑道。
言念在旁边打量半天,终于决定向两人走过来。
宋韫予看到对方面孔,心跳猛地一滞,手心间沁出些薄汗,被悄悄地攥紧,藏在身后。
……她见过这个人。
在择善大学商议是否要将自己开除的听证会中,这个女人是校董会中的一员,而她最终选择弃票,放任其他成员做决定。
言念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坦然地伸出手,客气有礼,“您好,是宋小姐对吧。”
“嗯,是我。”宋韫予与她回握,气氛似乎有一些僵硬,言念从手提包中拿出个封着口子的纸皮信封,递到她手上。
“结下的薪酬都在里面,麻烦宋小姐清点下,如果不够的话可以用电话联系我。”
言念扶着腰,顺带瞥言里一眼:“我这个二妹成天就只知道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希望没给你惹麻烦。”
言里满脸不高兴,咬着后槽牙说:“喂,你说什么啊,我根本没捣乱好不好?”
是了是了,在北城嚣张至极追着别人打,性子野的方圆十里没人敢招惹,结果见着宋小姐就乖的像只温顺小兔子,别说咬人了,怕是啃菜叶都轻声细语的。
言念斜睨她几下,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她眼角、耳尖,看得言里心中发毛,仿佛要被大姐大卸八块一样。
言家公司的CEO职满卸任,这几天董事们天天开会,商量投票着下一任CEO的人选,同时投资方的资金链也出现些问题,还没处理完全。
言念在客厅都没坐下十分钟,就被保镖催促着往回赶,眼看劳斯莱斯疾驰而去,房子又只剩下言里和诺诺两人,和一辆漂亮的摩托车。
。
言家在信封中放了一大笔钱,远超出当时言妈所商议的金额,宋韫予轻轻攥着信封,指尖摁出些细小褶皱,她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收下了钱。
最近商稿愈来愈少,还有几张稿子尾款一直被拖欠着迟迟不结,房子临近交租,再加上奶奶的住院费也压在她肩膀上——
自己需要这笔钱。
她抬手摩挲着眉梢,将款项往一个个账户里面打去,做完所有后看看时间,准备去隔壁带两个小孩吃饭。
晚餐是清淡的蘑菇汤和鲜鱼扒饭,宋韫予暗暗记下谭医生的嘱咐,尽量给言里做些既营养、又健康,能够配合手臂复健的菜式。
谁知吃过晚餐后,言里这家伙居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瓶茅台酒,又掏出几个小瓷杯,统统摆在桌子上,神色跃跃欲试。
“你这是干什么,从哪翻出来的茅台?”宋韫予无奈地叹气,“度数太高了,你不能喝。”
诺诺趴在旁边看热闹,小手指点着茅台瓶身,说:“我见过,爸爸很喜欢这个。”
言里摇晃着瓶子,里面的小钢珠叮哐作响,她嗓音清脆,咬着糯糯的尾音:“我妈放柜子里的,位置特别明显,我就喝一小口。”
“我还从没喝过酒,最多就是在婚礼、寿宴、庆功宴之类的场所,用筷子蘸一点点尝尝味道。”
言里拧着瓶盖,振振有词:“我都十八岁,法定的成年人,是可以喝一点酒的对吧?”
话虽如此,但她也才成年连一天都不到,从没喝过酒的人上来就尝试茅台,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对度数完全不知情。
宋韫予劝也劝不动,拦也拦不住,只能看在幸好这是在家里而不是外面的份上,答应让言里尝一尝。
言里抱着酒瓶,小杯子尽数倒满,在宋韫予还没来得及阻止时,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她猛地喝完一小杯,嗓子瞬间就开始灼烧,五脏六腑像是被点着了火,熊熊燃烧着皮肉。
“咳,咳咳——”
言里眼泪都出来了,在泛红眼眶中不住打转,她虚弱地扶着洗水槽,用力咳嗽着。
“都说了度数太高让你别喝,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宋韫予又气又无奈,轻轻拍着她的背,将手中水杯递过去。
言里的面颊滚烫,从耳尖一路红下来,像是熟透的果,花瓣的尖,泛着柔软甜蜜的粉色。
“我…我怎么知道啊,”言里吸吸鼻子,后悔地嘟囔,“再也不喝了,太辣了,我要死了。”
她眼睛湿润,呼出的气息缱绻着醉意,跌跌撞撞被宋韫予扶到沙发旁躺下,口中还碎碎念叨着不成调的音节。
真是拿她没办法。
宋韫予叹口气,将桌椅碗筷收拾后,顺便带诺诺洗了澡,哄小孩睡着后,言里这厢还醉倒在沙发上。
“言里?”宋韫予试探着喊到,言里应声睁开眼睛,不吵不闹,很安静也很乖,就像平时在自己面前一样。
她睡得长发有一点凌乱,被薄汗黏连着搭在眉间,眼眶微红,湿漉漉地望着自己,恰到好处的青涩,恰到好处的朦胧。
宋韫予将热毛巾浸入水中,拧干后帮她擦去薄汗,指尖不小心碰到脸颊,触感细软温热,能汪出水一般。
毛巾擦过眉眼、擦过鼻尖,言里一直睁着眼看她,眨都不眨。
“怎么了,”宋韫予打量着她,唇边噙着笑,“怎么一直看我?”
言里忽然直起些身子,向着自己不断凑近,长发抚过手腕,酒气侵入肌骨,散发着馥郁的香。
寂静无边地蔓延开来,她触碰到自己鼻尖,手间动作也轻,手臂搭上了脖颈,呼吸滚烫而炙热。
“姐姐。”
言里鼻尖有一点发红,醉意将眼睛晕得温软,傻傻地冲自己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