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泼墨山水 1
“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言里抵在她肩膀上,声音轻而绵软,长睫在脖颈处柔柔扫过,小仓鼠般地蹭了蹭,有些绵、有些痒。
宋韫予深吸一口气,想咬牙将对方推开,可每当言里靠近一点,她的心就柔软几分,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言里,你喝醉了。”
宋韫予轻声说着,手仍旧搭在她肩膀上,不敢太用力,竭力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微妙距离。
言里看着她,往日里清澈的眼睛蒙着一层雾,呼吸滚烫炙热,软声问道:“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哪怕处于不清醒的状态,言里也对这个问题过分执着,不管宋韫予怎么躲开,都要硬生生将对方拉回来,一遍一遍地重复问着这个问题。
看样子醉得不轻。
两人的长发垂落,在沙发上纠缠着,不分彼此,宋韫予抬手覆住言里额间,触着那滚烫温度,将细细的碎发向后抚去。
言里迷迷糊糊地“喔”了声,任由宋韫予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不吵也不闹,只是湿漉漉地看她,像只乖顺的猫咪。
宋韫予轻轻叹气,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该怎么办才好?
言里等待半天,姐姐都没有回应自己,心头免不了涌上一股委屈,她皱着泛红的鼻尖,又问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人?”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仅能融一个呼吸,蝉鸣被心跳淹没,视线被身影阻碍,漆黑长发散落着,丝缎一般柔软顺滑。
宋韫予覆上她发隙间,那里渗透着轻浅的草木香,像是叶梢融化的雪,令人无端觉得有些熟悉。
她想起不久之前,言里借家里淋浴间洗过澡,当时自己还在帮诺诺搭着积木玩,身后忽然便凑过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小朋友。
言里洗了澡,顺便也洗了长发,还没用吹风机吹干,湿漉漉地搭在毛巾上,蔓开一股轻浅的水汽。
小朋友恪守规矩,只是轻轻搭着自己肩膀,软声说着淋浴间的洗发露很香很好用,是什么牌子,她也想要买来用。
那不过是一个便宜的杂牌,还是宋韫予拿折扣码买的,她不明白言里为什么如此执迷,可真当发隙间淡淡的香味缭绕鼻稍时,心尖却忍不住地跳动。
洗发露的牌子没有变,味道也没有变,只不过换了个人,理应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同?
那样乖巧,那样清甜,是会躲在自己家门口、会和诺诺打架、会在车后座睡着、会为黎琳打抱不平、会黏人会撒娇、会窝在自己怀里的小朋友。
夜色愈浓愈深,微风冲淡一点空气中的酒气,宋韫予垂下眼帘,指尖滑落,抚上她细碎发间的后颈。
温度顺着皮肤渗入指尖,微醺着、湿润剔透的眼睛给了她勇气,给了她一次贪心的机会。
宋韫予对自己说着,心甘情愿地落入朦胧的陷阱,任由细线将自己缠紧,嗓音轻得微不可闻:“有。”
【我有喜欢的人。】
言里茫然地抬起头,仍旧不自觉地揪着宋韫予衣领,呆呆地追问:“你说什么?”
窗户没有关严实,冷风呼啦啦地吹过,将盖着画的白布掀起一角,最柔软的笔触与最温暖的颜色下,那里面藏着她喜欢的人。
宋韫予笑着摇摇头,长睫垂着,低声解释:“没什么,你听错了。”
。
言里第二天是在沙发上醒来的,长发被她睡得乱七八糟,连盖在身上的毯子都踢掉半截。
“嘶,头疼——”
言里抱怨着坐起身,揉了揉蓬乱的长发,一眼就看到摆在沙发上,只被自己喝了小半杯的茅台酒。
“什么啊,又腥又苦又辣,”言里气鼓鼓地,嘀咕道,“怎么会有人爱喝这种鬼东西。”
可能是宿醉的后遗症,言里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在洗水槽边上咳嗽,接着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在姐姐家睡觉,言里心中琢磨着,把踢掉的毯子拉起来盖身上,又窝回去看手机。
这都好几天过去,负责调查“姐姐被大学辞退”的两个好朋友还渺无音讯,言里愤怒地发了好几条信息轰炸,聊天群依旧一片寂静,气得她差点摔手机。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姐姐这件事比较敏感,背后涉及到什么人、或者利益。
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陆谦和宋慕昭可是号称圈内的交际小能手,平时什么风吹草动的小八卦都不会放过,如今居然查了这么久都没头绪,肯定事出有因。
言里正认真思索着,二楼忽然传来些脚步声,她裹着毯子趴在沙发靠背上,偷偷摸摸地观望。
宋韫予刚醒来不久,眼睛因为没睡好而有些酸涩,她抬手揉了揉,结果就被沙发上冒出的一枚脑袋吓到。
“姐姐,”言里神采奕奕,转眼就把其他事情给忘到脑后,“早上好。”
“……早上好。”
宋韫予勉强笑了笑,神色间有些躲闪,好像在刻意躲着自己;言里敏锐地就察觉到这点,一时间茫然无措。
难道自己喝醉酒之后,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比如口口,口口,甚至口口口口?
言里越想越离谱,刚刚清醒些的脑子瞬间又成一团乱麻,心里痛骂着自己混账,默默用毯子把头盖住。
完了,一切都完了。
言里心如死水、万念俱灰,在被窝中碎碎念叨着,直到厨房那边飘来些香气,宋韫予探头问道:“吃不吃早饭?”
言里瞬间回满血,从毯子中间钻出来,大声回应说:“吃!”
除了蛋糕外,宋韫予做什么东西都好吃,今天也不例外,荷包蛋被煎得金黄漂亮,像是个小太阳似的盛在碟子里,让人胃口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