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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足一些。”
祇氏默然片刻才道,“听自是听得多了,我还道不过是……原先初回西州俸禄那般低时,不都过来了么?如今他们的俸禄都多了一两倍,比朝廷的定额只多不少,这几年里田地铺子的收益也都比先前高了好些,何至于反而会过不下去了?”
小祇氏冷笑了一声,“原先不还有些家底么,都督又说了是要艰难度日的,开销自然也少些。这几年,俸禄加了,田产也丰了,多少人便想着该过好日子了,谁家的人口不是多了一两倍?略不如意时,便是过去如何如何,那些商贾都如何如何,却也不想想,如今可是能与过去相比?过去高昌国都是咱们的,那盐税,酒租,商路所得,不都是咱们几家?如今可还能如此?咱们又拿什么跟那些商贾去比?咱们所占的,也不过是家中多些职田,多些米粮,可这米粮如今又能换几个钱?”
“今日这样一顿寿宴,莫说别的,便是灯烛一项,也要几万钱,收的寿礼却左不过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也不知是能吃了还是能卖了这顿饥荒还不知指着哪项来填”小祇氏叹了口气,又冷笑道,“便是这样,参军还嫌我薄待了他的那几个妾室,说是一个个都打扮得跟烧塌了的胡饼似的,真真是好笑了,我手里便算还有几个钱,也是要留着三娘的嫁妆大郎的聘礼,难不成还要拿了咱们祇家的钱去打扮那些狐媚子?”
祇氏看着妹子,半晌才摇头笑了起来,“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只道自己是个没福的,却原来人人不过是冤孽不同罢了,怪道今日这半天里,尽听人抱怨酒税提了三倍的事情,各个连个规矩气度都不讲了。”
小祇氏点头道,“咱们倒是想讲究些,可如今哪里是讲究的时辰?如今粮价这般低,谁家不是指着酿酒生利?先前说要交军粮,大伙儿还有些欢喜,只道粮价酒价只怕都要大涨了,若是能翻上一两番,能补上多少亏空这回可好,不但粮价只涨了两三成,世子又用这招逼着大伙儿把余粮都卖给官府,我也真是纳闷了,这西州庶民又不是没有余粮,一声要交军粮,让咱们一道纳粮还不够,竟还要如此逼迫自己人”
这番抱怨,祇氏这半日里不知听了多少,当下只能叹了口气,“都督也是为难的,如今大都护那边催逼得厉害,他是怕西州粮价暴涨,惹得局势不稳,少不得让大伙儿都担待些,便是卖给官府,好歹也比往年里多了五成收益,若真是闹起来,咱们谁家又能讨得好去?”
小祇氏脸上的忿色犹自难平,又嘟囔了几句,却听门外的婢女道,“阿郎来了”两人都吃了一惊,小祇氏忙站起来迎了一步,张怀寂已掀帘进来,皱眉道,“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边”抬头看见祇氏,忙笑着抱手,“不知阿姊也在,失礼了。”
祇氏微笑着还了一礼,“不敢当,是我拉了六娘陪我说话,不知不觉竟是耽搁了她,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伺候都督用药,这便告辞。”
小祇氏嘴唇一动,正想开口留她,听她说到伺候麴都督用药,到底不好多说,当下与张怀寂一道将祇氏送出了门去,转身正欲往公婆所在的院落去,却被张怀寂拉了回来,低声道,“你过去莫要多呆,寻个借口将敏娘唤出来,我在院外等你们”
小祇氏惊诧的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灯光下,看得出张怀寂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到底还是皱着眉头解释道,“苏公子过来贺寿了”
第94章一语中的一见钟情(情人节加更)
“苏公子?”小只氏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说的应是这两日里大家总提起的那位安西大都护的公子,只是敏娘……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此事可与她说过?她可愿意?”
张怀寂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她出来后我自会与她说。”又冷冷的“哼”了一声,“只是请她到偏院弹两曲琴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再说,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晓,原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要寻一个强似麴玉郎的人,裴长史那边眼见是不成了罢?眼下这苏公子不是正如了她的意!你快去,前头已在用着晚膳,我回去时才好上酒水。”
小只氏不敢怠慢,忙转身往里去了,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转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张敏娘上前敛衽行了一礼,“见过阿兄。”
张怀寂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海棠红衫子,头上压着八宝流苏钗,大约午后饮过酒,脸上还有些红晕,灯光下看去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娇艳,他不由清了一声嗓子,“你阿嫂可是与你说过了?”
张敏娘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贵客临门,能献上一曲,是敏娘的荣幸。”
张怀寂忙摆手笑道,“敏娘此言差矣,你今日不过是偶然兴起,弹与阿婶阿嫂们听听,什么贵客常客的,都也不过是沾个光罢了。这边侧院书房的琴你也弹过,阿兄这便送你过去,回头再让婢子来接你,定不会让人冲撞了你去。”
张敏娘轻轻的应了声“是”。小只氏忙道,“这敢情好,我这便进去打个埋伏,待会儿也好教大伙儿高兴高兴。”抿嘴一笑,转身便进了院子。
张怀寂搓了搓手,“前院人多,咱们从那边的小门过去。”往后走了没几步,却听身后的张敏娘轻声道,“阿兄,这两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这苏公子今日来得好生蹊跷。”
张怀寂心里一动,自己的这位堂妹人如其名,自小聪颖,比寻常妇人原是要敏锐许多,不过此事眼下还在未敲定,却要不要跟她说清楚?他侧头回看,却见张敏娘也正扬头看向自己,目光竟是比平日明亮了好几分,“他是不是要拉拢咱们,对付麴玉郎和裴长史?”
她的声音极轻,听在张怀寂的耳中却是轰然一响,他脚步一顿,忙四下看了几眼,只见周边除了常年跟着张敏娘的婢子再无旁人,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喝斥了一声,“你莫乱猜,此话也是能说的?”
张敏娘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不紧不慢的欠了欠身,“是敏娘唐突了,阿兄莫怪。”
张怀寂怔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这话的确说得鲁莽!什么对付麴玉郎,咱们家与麴家是什么交情?你莫忘了,你祖母便是姓麴!都督待你又一直亲厚,只是玉郎他太过任性,原先捣鼓工坊什么的,便不容咱们插手,这些年里更是次次都站在裴长史那边跟大伙儿过不去。大伙儿只是想让他看清楚,那些庶民与工匠商贾是靠不住的,这西州到底还是要靠着咱们这些人!”
“至于那苏公子,他身份贵重,性子刚毅,虽然是军中之人,看事情倒是比麴玉郎明白得多,今日过来贺寿,跟大伙儿也谈得极欢。他原是与裴长史夫妇都有些过节,玉郎明知如此,如今却还是跟裴长史混作一处,若是因此吃亏,难不成还能怨别人?”
张敏娘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如何,声音却依然轻柔平静,“敏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