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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情?前一天突然失踪的雪情?我惊讶地推测,“昨天,是你悄悄派人接走了雪情?”
秦先坦然道:“是。自古以来有恩不报真君子,杨淑妃对我秦家有恩,却惨死在宇文老贼手中,秦某不能救助,已觉愧疚,自然要想法将她女儿救出。”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四章花落更伤春(6)
我冷笑道:“看来秦将军也算是个有心的人了,连雪情公主的住处都能打听得清楚。”我这样说着,心下着实诧异。我暗度陈仓救出雪情公主之事,自觉做得相当隐秘,居然连这个素日不在京中的秦先都知道,那么,浏王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秘事?
秦先又是一笑,勒了勒不安分的马,道:“淑妃娘娘逝后,雪情公主那厢秦某敢不尽心?不怕衔凤公主见笑,秦某虽不在京中,可时时刻刻都记挂得紧呢。直到衔凤公主暗中将雪情公主救出宫外,秦某才算放了心。从此,亦知道公主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了。”
“所以呢?”我笑语晏晏,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头发,让淡蓝的宽袖伴着腰间垂下的云纹丝绦在空中随风飘荡。这男子对雪情如此记挂上心,待雪情自不会薄情,倒让我放心了。
秦先微微躬身,道:“公主前日援手雪情公主之情,往昔相救先祖之德,秦某不敢忘恩。因猜度公主多半欲投肃州,特来告知公主:勿走沧西官道。此处前往沧西的道路,已被安氏所截,安亦渊、安亦辰正在前方等着公主入彀!”
安亦辰?我恨得咬牙切齿。实在不该一念之慈,纵虎归山!当下也不肯示弱,我仰脸笑道:“哦?如此,本宫谢过秦将军报讯之恩了!只不过秦将军放走我们母女,不怕浏王责罚吗?”
秦先淡然道:“王爷也是恩怨分明、大度容人之君子,虽然对令慈颇有非议,但属下心思,必能体谅!其实公主和雪晴公主一样,都是王爷的亲妹妹,若肯随秦某同去面见浏王,王爷必然欢喜得很。”
若他不说,我还真忘了皇甫君卓是我的大哥了。他比我年长十余岁,只因母家卑贱,并不得父亲宠爱。后来有了弟弟,父亲更不待见他,不过看在长子的分儿上,多多封了土地,早早让他去了自己的封地生活。这十余年间,我竟不曾见过他。但他能在乱世之中如此之快地崛起,又能让部下如此爱戴,算来也是厉害人物了。
可要我弃了母亲投奔他?或者,把母亲也带了去,受他一顿羞辱然后仰他鼻息而活?我雍容一笑,柔声道:“秦将军,谢谢您的好意,衔凤心领了。但衔凤自有打算,暂时不准备去浏州。”
秦先也不勉强,在马上施了一礼,果然拨转马头,向士兵做出了撤退的手势。
我忙叫住他,问出我心头一丝疑惑,“秦将军,令祖何人?”我平日从不问朝政之事,父亲在世时更是只知玩乐,何时有机会救过他的祖父?
秦先顿了顿身子,肃然回答:“先祖,大燕丞相秦长卿。”
他说罢,扬鞭纵马,带了部下疾驰而去。大片烟尘滚滚,迅速向来时方向卷去。
秦长卿。
我终于想起来了。
杜茉儿入宫后,父亲十分喜爱,将她和母亲一样的宠爱着,君王不早朝的事,想必也发生过不少,以致当时的丞相秦长卿冒死闯宫劝谏。父亲不理,他竟站在水月宫外抱着祖宗训词大骂,说父亲是无道昏君,又说母亲和杜贵嫔都是妲己、妺喜之流的亡国妖孽。
父亲大怒,当即便要令人将他捆了乱棍打死。
这时杨淑妃遥遥听闻,匆忙赶来求情,意谓谏臣无罪,直臣更是无罪,执意请求赦免秦相爷。
我当时正在水月宫玩耍,见那秦长卿花白着头发,已经很老了,却将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磕破了皮肤,连脚下都濡湿了大片鲜血,觉得此人甚是可怜,便去求父亲,不要杀这个老人,便是不对,让他回家养老也好。
第四章花落更伤春(7)
父亲听了我的劝,果然命人将他拖了出去,罢免了所有的官职,让他回家养老去。
后来父亲回了水月宫,我听杨淑妃只在一旁叹息,“可惜啊,可惜!”
当时我不懂杨淑妃这句可惜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她的才识远见,胜母亲与我十倍。
她可惜的是,大燕失了栋梁之才,从此大厦难支。
我默默地骑在马上,随着颜远风赶上车队,命车队暂停,回到我自己的车上,召来了颜远风、夕姑姑、刘随等人商议眼下情形。
“我们自然无法再走沧西官道!”颜远风远远地望着天边云霓变幻,本就凝了忧意的眉宇更是深深绞锁。
安亦渊是安世远的长子,性情刚烈鸷猛,正是倒燕的冲锋干将。传说安世远的次子安亦辰倒是礼贤下士,雍容温善,可这种温善嘴脸下的凌厉逼人我早已见识过。何况彼此恩怨已经纠结太深,按他的话,冲着我对他的再三逼迫,再见面时他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这两人在前路等着,我们再走沧西,简直是找死。
“能不能走别的路?”我问颜远风。
颜远风抑了喉下的叹息,轻声道:“还有明州。可那里更去不得。”
明州有宇文氏,也有农民军。农民军会要我们死,而宇文昭,我从牙缝里冒出咝咝冷气。
他当然会欢迎我们去,欢迎我们和弟弟一起陷在他的掌心。如果不是安氏突袭,把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怕会把我和母亲一并接去明州。
母亲是*,我也是。我们母女两个,正好可以做他们父子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品,最美丽的玩物。
不过母亲若是清醒,只怕真的会去找宇文昭,她想弟弟都想疯了,让她付出再多也是肯的。可现在她在发烧。
“我们不去明州,不去浏州,也不走沧西。我们去安夏,去黑赫,去中原各处势力都顾不到的地方。”我凛冽地笑,手足一阵冷,一阵热。
“安夏……不,不去安夏。”向来不发言的夕姑姑忽然说,声线已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