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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景德帝还是一点点地发现了韦昕的变化,他的容貌愈加秀美,姿态愈加斯文,涂口脂,擦胭脂,翘着兰花指,而且,还常常流连极乐坊。
所以,他觉得该给韦昕赐婚了。之所以选择杨家,主要是考虑到杨重运,当然,还因为他确信韦昕不会喜欢杨家姑娘。
他不想让韦昕爱上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韦昕只能是他的,全心全意地效忠于他。
如果得不到,他宁可将他毁了,先是媚机,后是媚心。韦昕有三年的时间考虑,他只等三年。
韦昕想要的不只是三年,他想要一辈子,长长久久地与杨怀瑜在一起。所以,半真半假地试探了景德帝那番话,不过是想让皇上知道,杨家女嫁给他之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生病,猝死,或者离奇的消失。无论发生什么,他希望皇上不要追究。
他做任何事都喜欢留条后路,而危急之时让杨怀瑜逃匿就是他给他们两人留的后路。只有她安全无虞,他才能放手一搏背水一战。
这阵子,他已做了不少准备,比如足银的首饰,比如偏僻的宅院,比如慢慢离府的侍卫,还有放杨怀瑜跟着苏和游荡。
那夜,杨怀瑜羞怯地说出同心结里夹了头发,他突然有种预感,她已决定了某件事情。静静地拥抱着她的时候,他也在细密地思索。之前不敢让她一人隐居,是担心她经验不足,从未独自生活过。可经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要自己去经历。既然有可能会让她独身消失,那么就应该早早做好准备。
所以,他将青楠派到她身边,不但是保护她,还要及时地把她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杨怀瑜必定也了解他的心思,才在离开的时候舍采薇而选青楠。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无需多加解释,只一个动作或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
就如现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她必定也在思念他。
韦昕拿起袍边的玉佩,轻轻摩挲着。这玉的质地不好,可雕工却是极妙。鸳鸯交颈,四目相对,眼睛里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萧如是若见到她,那她该要回来了吧。
刚收到苏和寻亲的信,他是打了主意,用苏和的兄长换南宫逸的下落。苏和能为了娘亲犯险来万晋,可见他是个孝子。既然找到了兄长,必定要把他带回瓦剌,以满足娘亲的心愿。
而南宫逸,对于苏和来说却是一个掣肘。瓦剌需要粮草铁器,却不想被人阻碍他们称霸。巴图尔迟迟不给南宫逸答复,其实就说明他不想让枫霜阁干预瓦剌出兵万晋之事。
以他的兄长换南宫逸,苏和应该会答应。
没想到苏和的兄长竟然是萧如是。若萧如是不是凌萧,他或许还会坚持上面的做法,可现在,他不得不考虑杨怀瑜的感受。
其实杨怀瑜的选择,他明白。所以他什么都没对萧如是说,只把苏和的信交给了他。
萧如是看完信,面色很平静,说想见见姑娘。
韦昕顺水推舟地说了句,“若见到她,就说还差一个月到八月十八,问她能否按期成亲。”
游荡了大半个月应该够了,他希望她能回来。
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目前要做的只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苏和见到萧如是。
韦昕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叫来青桐,“送给萧大人,顺路去德州看看青槐,待日后生活安定了,再把他接过来。”
青桐走后,韦昕又写了一封信,封好口,叫来青梧,“八百里加急送往济宁,悦来客栈。”
算时间,苏和他们还有一两天就能到济宁了,希望他可以及时地看到信。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杨怀瑜了。
☆、环环扣
苏和自收到韦昕送来的信就昼夜不停地赶路。杨怀瑜终是年轻,加上身体底子好,虽大病初愈,仍一声不吭地跟着挺了过来。
到德州时,不巧下起了毛毛细雨。
待安顿好行装,杨怀瑜提出要到骡马市场看看。苏和很痛快地答应,“好,那还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点。”
杨怀瑜没坐车,撑了油纸伞,缓缓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巷里酒家白底黑字的酒幡在微风中飘摇,酒香清淡,带着潮气,一如她的心,潮乎乎的湿。
小面摊仍在,遮雨棚下摆着一张桌子,两条长凳。老板正佝偻着腰蹲在灶前添柴,两口铁锅咕咕冒着热气。
杨怀瑜不顾苏和的诧异,走上前,“老伯,要两碗面。”
老板忙起身道:“好,姑娘稍等,马上就得。”像其他小本生意人一样,客气有礼。他已经忘记了,一个多月前的深夜,她曾来过这里。
杨怀瑜却没有忘,那夜的青槐,那夜的面汤,曾深深感动过她。
面很快就好,均匀细长的面条,碧绿青翠的香菜,香气扑鼻的骨汤。
热气上升,杨怀瑜吸了吸鼻子,“好香”。桌上摆着陶瓷罐子,盛着油汪汪的辣椒,杨怀瑜舀了一大勺,拌在面里,吃一口,辣得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苏和皱着眉将自己面前的碗推过来,“你放得辣椒太多了,吃这碗吧。”
杨怀瑜摇头,“我喜欢吃辣。”
因为辣,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她可以不必解释哭泣的理由。
面真是辣,可心也真是痛啊,泪眼迷蒙中仿似又看到青槐眼里的笑,“属下跟了姑娘一整天,半点力气都没了。”
青槐是因为她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