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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景漠宇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抱的太过用力,牵动了我还未愈合的疼痛,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滚烫,我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师就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坠落在地,融进泥泞。我木然被他抱着,木然伏在他肩头,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平静而缓慢的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开心,现在走到了连看一眼都觉着累的地步,后来我想通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他扳着我的双肩扶正我的身体,直视着我被化妆品粉饰得无懈可击的脸。“言言,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许小诺”
“你和许小诺没有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说了。我今天来法院,只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文哲磊一再警告我控制情绪,不要太份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我想,换做他对我说出这番话,我绝对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然后马上签了离婚协议书砸在他脸上。
可他没有,他只是无言地看着我,眼神逐渐从惊愕变作伤痛。
“哥,让我们重新做回兄妹吧”我一掰开他落在我肩头的手指,将他一个人丢在雪中,和程律师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门。
“言言。”
我的脚步更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可我还是听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
因为法院接受了程律师提出的不公开审理申请,这是一场离婚案并未公开,法庭里除了法官,双方的律师和当事人,别无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按照程序,法官先进行诉讼调解,面对他程序式的调解,我态度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他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样的平静而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命运真是很有趣,一个月前我还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爱,现如今我们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两端,隔着难以言诉的爱恨情仇,多么讽刺。
调节失败之后,我的离婚诉讼正是转入举证审判阶段。法官按照程序让双方律师一一呈上了证据,程律师不愧是资深的离婚律师,准备相当充分,除了我给她的景漠宇和许小诺的照片,近期的通话记录,她还找到了景漠宇为许小诺支付高额医药费的证据,其中包括一张许小诺在某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的刷卡签字存,程律师特别指出上面草签着景漠宇的名字。
我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一遍遍写着分离的“女”字和“昏”字。景漠宇也一直沉默的听着程律师有理、有力、有节的控诉。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养在豪华别墅三年,为她支付了三年的医疗费,在婚后还将她送去美国疗养,找机会去美国看她除了他爱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些行为”
“怜悯那么将自己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送给她,这也是出于怜悯吗妻子在医院安胎,你去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与她见面,这也是出于怜悯吗”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被告,从法律上讲,我的当事人曾经是你的妹妹,你曾说过,在你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让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的律师说,这涉及个人隐私,他的当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师看我一眼,见我点头,才说:“因为你喝了被人下过药的酒,与我的当事人发生了关系,你才被迫与她结婚,我说的没错吧新婚之夜,你还对她说过,你本没有办法和你的妹妹同床共枕,我说的没错吧”
我手中的笔在写满字的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裂痕,再也无法复原。我抬眼,对上景漠宇像刀锋般冷冽的目光。
我知道,我有些残忍了,可不残忍,又怎么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
不知是这些证据和证人证词很有说服力,还是程律师的辩驳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剖开了暧昧的本质,亦或是程律师找人帮忙托的关系起了作用,总之,法官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倾向。
虽然辩方律师一再强调这些所谓的证据证词都无法给出直接的证据,证明景漠宇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但法官还是采信了那些指向非常明显的证据。
直到最后,景漠宇的律师已看出局势已定,劝他认清形势,与其做无谓的抗辩,不如在财产分割方面争取应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为辩方放弃争取任何权益,法官最终做出了判决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同意原告的诉求,原告名下的财产属于婚前财产,归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临走前,我对程律师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告诉她剩余的律师费我会尽快付给她。她捧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真诚地看在着我:“景小姐,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没有赢,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爱他,而他对你的爱,更深如果你坚持离婚,是因为他和许小姐的关系,我只能说,在法律上那些证据本证明不了他婚后出轨。如果是其他原因”
她顿了顿,估计是想到了送我们来法院的文哲磊,唇边的笑意有几分嘲弄。“我无话可说。”
我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刚刚听到景先生委托律师提出上诉。很抱歉,二审的时候我希望你再找其他律师,我还有其他官司,帮不了你。”
“我明白。”
找不到一丝胜诉的喜悦,我走出法院的大门。
铺天盖地雪白落满了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我喜欢这冰冷,它会把悲伤冷冻到麻痹。
刚打开车门,景漠宇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滚烫的掌心紧握着我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眉睫,渐渐融化,我第一次在他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
我看着他。“其实,我也不了解你”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斯文有礼的文哲磊从车上走下来,撑起把伞为我遮住眼前坠落的雪花。“当心感冒”
我接过他手中的伞,笑着说。“谢谢,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点点松开,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恳求。
我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来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车子从景漠宇的身边滑过,夹着风雪的气流吹乱他单薄的衣襟。
他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脸色比雪更苍白。
手机响了,来电无显示,我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急切又不发沉稳的声音,“景小姐你好,我是吴瑾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秘书的eail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我父亲二十四年前收养的孩子。”文哲磊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我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当时,他只有一岁。”
“景小姐,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a型,他的腰间上数第四肋骨处,有一块胎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吴瑾珉的沉稳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里我现在能见他吗”
“当然可以,他在中国的a市他叫景漠宇。您应该很容易找到他。”
等我挂断电话,文哲磊才开口。“你坚持要跟他离婚,不会是为了他的亲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后镜的视线,我侧目看他,“文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心内的专家,心理学的问题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
“心意相通,我不解开的心理问题,又怎么能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心理没问题。”我说。
“现在看来,的确没问题。”他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现在去哪”
我又看看倒后镜,“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弯,眼底流露出几分特殊意味的兴致。“我住的酒店”
“我心脏不太舒服,需要你帮我检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俺没离过婚,木有经验,在网上差了很多资料,貌似离婚程序是这样的,如有错误,请专业人士指正就好,不要批评啊
、47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耳边的手机已经通话二十分钟,电池热得有点烫手,可电话里的爸爸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责备的声音更加高亢。“从小到大,你怎么任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问我意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爸爸”
“”
“是,漠宇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他不对,可他这样的男人,就算这个女人不纠缠,也会有别的女人纠缠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快点回家,跟漠宇好好道个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顾着找你,自己半个月的高烧不退也不当回事,你还想他怎么样”
手指轻轻撩开窗帘,景漠宇的车还停在酒店的门前,车身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难怪刚刚他握着我的手腕时,掌心的温度那么炽热,原来他还在发烧。
看着车启动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我问:“爸,我让你跟他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我,我们还是别告诉他了。”
“我已经联系过吴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a市。爸,这一天早晚会来。”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亲生父母那边,你跟着他一起走吧。做错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个人,与你无关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爸爸没指望你天天在我身边陪我,偶尔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就行了听话,去找漠宇,带他一起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这顿团圆饭,你就跟着他去美国认祖归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好好过日子”
我无声地摇头,眼泪一串串摔碎在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已经没有儿子,如果连亲生女儿也弃他而去,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偌大个景家让他怎么住下去
“爸,老公没了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我就你一个爸爸,我不能没有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言言,爸爸老了,还能活几年你才二十岁,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漠宇这样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爱情再重,也终是抵不过骨亲情。
选择并不难,难的是选择之后,如何去割舍这份二十年的感情。
我忍不住又掀开窗帘,正看见楼下的车门打开,景漠宇下了车。轻烟一般的雪落在他泛白脸上,来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我急忙挂断电话,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翻化妆品出来补妆。
文哲磊坐在床边看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我依稀记得二十分钟前,他也是这个姿势。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说。
“扮演你的情夫”
我回眸,由衷地感叹:“文医生,你真的该改行做心理医生。”
“这个主意不错。”他问:“你前夫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放心,他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
“哦那我就放心了。”
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我的手随着心念一动,淡紫色的唇彩描得浓了。我正欲拿纸巾擦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文哲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握牢。
我仰头,正要问他做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托着我的后脑,在我呆愣的一秒,他俯身吻上了我的唇。
唇瓣相触,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他居然敢吻我这个念头冲进脑子,我用尽全力猛推开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手腕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满脸都是羞愤和惊慌,我声音也因为难堪格外尖锐。“你,你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玩味地笑着。“味道不错,值得我做一次情夫,不过,只有这一次”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走到门口。
酒店的门被拉开,景漠宇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转向我,停滞在我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双手倏然握紧
我几乎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文哲磊的身体猛地退后,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右脸紧接着红肿了一片。
说句真心话,这一拳打得我相当出气,我甚至想再让他补一拳。可转念想到被打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有些愧疚。
看见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紧,我急忙跑过去,挡在文哲磊身前。“景漠宇,我们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打他”
景漠宇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身前,所有的沉稳,内敛,冷淡,漠然全都从他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烧的混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替我回答了。“你说有个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说他让你考虑跟我离婚,嫁给他这些都是真的”
我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更没想过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会在这一刻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威力,我忽然很想笑,尽情地嘲笑这种有趣的情势逆转。“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不是让我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吗我试了,我能”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么”
“这次不是赌气。我累了,我爱了你五年,追了你五年,我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说。我不想这么卑微地爱下去,我想有个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追问,他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所以,许小诺不过是个借口,你本不需要我解释”
“是的。”
他点点头,松开了滚烫的手,“我懂了。”
景漠宇走了,即使他高烧不退,即使他被我伤得很深,他的离去还是那么骄傲和决绝,没有回头,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头,他或许可以看见我痛哭的样子,可他没有。
后来,我常常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回头是不是也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我回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冰冷。
爸爸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色香味俱全美味佳肴一口未动。我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我,噙着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我默默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四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四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把你当亲生妹妹,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四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我坐在爸爸身边,轻轻抚平他额头苍老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爸爸忽然抓住我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五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第二天,爸爸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我名下,我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的新闻震撼了景天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四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氏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亲眼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一整天,爸爸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
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我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到了第四天,我做梦也没想到,爸爸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景家来了很多便衣,都是陌生的脸孔,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
他们说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涉嫌非法转让,带他去协助调查,之后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
爸爸被带走后,我立刻让才叔去打听消息。
到了傍晚,才叔才回来。他告诉我,有人把爸爸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北京,上头派人来彻查到底。现在景天公司也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看情况,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数学白痴的某心以为单号更新就等于隔日更新,没想到有的月份还有31天,呜呜,我以后要双号更新
话说虐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缓和一下气氛。现在言言很明显有求于景哥哥,那么景哥哥是不是该给大家要点福利呢同意的请举手
我知道你们着急看二年后,下一章就是了。这两年我会一笔带过的。
、48
景漠宇离开景家认祖归宗,爸爸被抓,我和景漠宇离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a市盛极一时的景家就像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为了保命四处逃散,不是闭门谢客,就是跑去国外避难。外面的人更是生怕波及无妄之灾,躲得远远的,避免和景家扯上任何关系。
而我,一个刚过二十岁、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接受着一波又一波苛责审查。
关于景天穷途末路的传闻,在a市有不同的版本,有人说这是天罚,景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难容,这是应得的报应。
有人说吴瑾珉查出儿子当年的失踪是景昊天恶意作为,骨分离二十余年,他们不整垮景家,怎么能泄心头之恨。
也有人说,三年前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儿子一直认定他父亲的死与景昊天有关,暗地里调查了三年多,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誓要扳倒景昊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版本的传闻,但不管哪一个,都是要把景家往死里整。
爸爸的旧识我挨个求了一遍,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不是他们不想帮,而是没有能力帮忙。连续二十几天的四处碰壁之后,我终于明白,那个我最不愿意去求的人,是我爸爸最后的希望。
至于他愿不愿意救他,有没有能力救他,我无法预料。
我拨通景漠宇的私人手机,等待音响了很久才接通,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呼吸很静,静得几乎听不见。
内心焦虑不安让我本没心思去考虑我们之间的恩怨,直截了当问他:“我,我们能见个面吗”
他想了一下,“什么时候”
“现在。”
“我在北京。”
我毫不犹豫答:“我马上去找你。”
“嗯。我住在国际饭店房间。”
当晚七点多,飞机降落在北京。我走出机场的到达出口,正准备打车去国际饭店,两个人迎过来,我立刻认出是以前景天的员工。
“景小姐,老板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他让我们带你去酒店等他。”
“好的。”
在这个充满政治色彩的城市,地处北京的中央商务区,毗邻人民大会堂,北京市政府的国际饭店彰显的并非财力,而是权力和欲~望。
不知是回避什么,还是害怕什么,我没有去他的房间等他,而是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待着。漫长的几个小时,因为我在一遍遍设想着该如何开口求他而显得不那么漫长。
一辆奢华的商务车停在酒店璀璨的灯光下,景漠宇走下车。与他同行的两台白色牌照的车也在路边停下来。一辆车上走下的是卓二少和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的男人,另一辆车上先走下一个军人,快步跑到后面打开车门,然后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走下车,因为他侧着脸,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举手投足透着军人的气势万钧,一看便知道级别不低。
虽然四个男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但从他们自然随意的举动可以看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原来让我等待了四个小时的所谓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朋友的聚会。
我揉了揉坐到僵硬的腰,起身迎向他。
刺眼的水晶灯下,我与他面对面站着,几米的距离,竟无法跨越。
找不到任何寒暄的词汇,我直奔主题。“爸爸我是说,我爸爸的事,你听说了吧”
“上楼说吧。”见我犹豫,他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跟着他走进电梯,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微醺的烟酒气浓郁扑鼻,我悄悄看他一眼,他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被醉意浸染的双眸越发沉寂得让人心惊。
跟在他身后走进套房,古朴典雅的中式设计让房间看来充满耐人寻味的气韵。
他指了指一边的红木座椅,示意我坐下,又为我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先喝杯水吧。”
在椅子上坐下,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了然看了一眼剔透的水晶杯。“谢谢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我。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他先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景天的事情来求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
他的拒绝已经非常坚决,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尽量把语气放软,“我知道,我和爸爸做了这么多错事可他毕竟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你真的那么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我为你们景家付出了一切,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娶谁,我就要娶谁,没有一句怨言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把我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他起身走近我,双手撑着我椅子两侧的扶手,嘴角的笑极冷,“是,他养了我二十四年,他怎么对我,怎么逼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我亲生母亲在疗养院关了八年,不见天日,我亲生父亲承受了二十四年的丧子之痛这些,他全部都知道,却还一次次阻止我寻找他们”
“景,安,言,”他倾身靠近我一些,身上幽深的气息被酒气掩盖。“换作是你,你能不恨么”
我艰难地点头。“恨不过你该恨的是我。是我逼你娶我,是我起诉离婚,是我不听爸爸劝阻,把你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你一无所有”
咽了咽口水,我扭头避过他的眼睛,“也是我求爸爸不要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了亲生父母还活着,会离开我们,我害怕失去你”
他捏着我的下颚,逼我面对他被醉意麻痹了理智的双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骗你的人是我”我咬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早在很多年前,爸爸就想告诉你真相,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是我自私想把你留在身边现在,也是我给你亲生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带你走,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他的手指猛然用力,几乎要把我的骨骼捏碎,疼得我呻~吟出声。
他无力地松开捏着我的手,无力地拉开与我的距离,“你走吧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怎么肯走我把这段感情糟蹋到这个地步,不达到目的,我怎么会放弃。
我拉着他的袖子,放任着自己的眼泪肆意流下,“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接受我求你救救爸爸,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不想他死在监狱里”
他低下头,望着我脸上的泪和我哀求的表情,某色幽然一沉。“我怎么对你,你都能接受”
分明在他眼中看到岑寂的欲念,我还是用力点头。
“好”
爱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失望也到了极致,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一瞬间突然爆发,野火燎原一般的摧毁。
他抱着僵直的我,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一边吻着我的肌肤,时而狠狠咬下去,听着我压抑的轻哼,他才会松口,唇齿抵着我的肌肤继续向下探索。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眼前还是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我不禁想起t市那一场温柔的缠绵。尝过了真正的苦味,我才明白那一夜有多甜美。
他抱得更紧,微喘的气息落在我唇边,我侧脸避过。他也没再强求,转而将我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