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主子,该回书院了。”
阿修找来,手上拿着方问黎带回来的书袋,里面装着学生交上来的文章。
面上一个就是顾观茗的,方问黎用朱色的笔批了。
他这半日让阿修去请了假,没去书院。顾观茗也没回去,多半昨日就收到了消息。
他眸光转淡,提了书袋。
“注意着陶家。”
“我知道。”
*
县衙。
顾观茗看着里面被押出来的赵成鹏,眉头都没皱一下。姨母过世,有他赵成鹏的磋磨。
顾家不喜他。
但他又是表妹的生身父亲,昨日县衙出事,表妹半夜跑到他住的地方求救。
顾观茗已经写了家书让人送往江阳府,现下听了赵成鹏做的事儿,心里只余一个想法:让自家妹妹脱身。
他这会儿来看了看,便打算回书院。
转头见方问黎自东去的背影,他心中一跳。
夫子……多半看见他了。
顾观茗匆匆追上去。
方问黎听到身后脚步声,脚下不停。
鸣水河送来凉风,掠过河堤两岸翠柳。方问黎衣摆轻扬,墨青色的衣服显得人稳重严肃。
他走得不疾不徐,面上却不如春风温柔。
“夫子。”顾观茗恭敬垂头。
方问黎神色冷峻,道:“我竟不知,你何时跟我告了假不去书院。”
“可禀明监院?”()
顾观茗立即道:是学生的错。只是昨夜表妹家出事,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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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没有了。
方问黎道:“赵县令的事自不会冤枉了他。”
“但你作为一斋之长,如此基本的章程都能违背。试问,你这一斋之长难道就是给文事斋开这么一个好头吗?”
顾观茗身子压得更低,额头冒出了细汗。
“学生回去便找监院领罚!”
方问黎淡淡道:“自然要罚。”
“为师以为你们能自持守规,寻常也未多言……错也在我,你我便一起找监院。”
“夫子!”顾观茗一惊。
“走吧。”
按照玄同书院章程,无故出院闲游,不勤学业者;出院不禀者;呼朋引类,来往喧谈者由山长同监院严加训斥。不守约束者,一次戒饬,二次逐出。(注一)
而顾观茗身为一斋之长,带头违规,自不是小事。
*
另一边,白谨往鸳鸯楼去。临门一脚,他看着里面轻纱曼妙的姑娘们脚步一滞。
不行不行。
他飞快跑回进福巷,拉着自己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哥儿一起。
“你去就去,还拉上我做什么?”洛哥儿被白谨牵着,见街上还有人,脸上微红。
“我怕。”白谨胡乱道。
进鸳鸯楼,洛哥儿还是小厮打扮。
风娘看着直接冲进门来的两人一笑:“姑娘们……”
“别别别!”白谨抓紧洛哥儿的手,“我是有夫郎的人!”
风娘趴在栏杆上,美目望着下面。
“真是稀奇,头一次见男人带着自己夫郎上青楼。”
“你们夫夫俩可真会玩儿。”
洛哥儿脸一红。
白谨冲楼上道:“方夫子让我来找风娘。”
风娘甩了甩帕子,顿时无趣。
“上来吧。”
洛哥儿忐忑,紧挨着白谨走。不过也新奇,这还是他头一次上青楼。
“你看什么看,不许看。”白谨将他脑袋掰过来看着自己。
洛哥儿耳朵一红。
“没……”
跟前忽然跑过来个拎着水的小厮,路过两人想让让没曾想一脚踩滑就要摔了去。
白洛那小胳膊猛地将白谨往自己身后一拉,随后劈手截过木桶,顺带还能抓着小厮将人稳住。
而木桶中的水不洒一滴。
风娘眼一亮。
她轻轻拍手道:“这位夫郎还会拳脚功夫。”
白洛顿时收敛,红着小脸,拉着白谨衣角往他身后藏。
风娘扑哧一笑。
这性子好玩儿。
她态度热络一点,主动道:“是来找那些小孩的?”
“是。”
“随我来。”
只见风娘随意进了个屋子,屋
()中却是往下的阶梯。穿过一片幽暗,再出一扇门便是另一间宅院。()
外面看,两处地方甚至不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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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出现,院中浆洗衣服的众人一惊。
白谨看了一眼。
有大人有小孩,堪堪望去,竟然不下于百来人。
待看到其中已婚装扮的年轻哥儿,不免紧握住自己夫郎的手,取而代之的是愤懑。
“这么多人!”
风娘轻哂。
“多吗?”
“那早被卖出去的可不止呢。”
她对这些眼里藏着防备的人道:“行了,我这地儿你们也不留人了,都走吧。”
“这是衙门的人。”
衙门二字并未让里面的人放下防备,他们如受惊的鸟兽挤作一团,警惕地看着两人。
洛哥儿推了推白谨。
白谨上前一步。
他拱手作揖,一排肃然道:“赵成鹏已经被抓,鸣水县的事现在交由江阳府管。”
“此时是我失职在先,暴露踪迹惹得赵成鹏警惕生事。诸位家人还在县衙门口等,还请大家信我一次,随我去县衙。”
风娘烟波流转,看白谨眼里多了丝认可。
她道:“他没说假话,跟着去看看,你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里面稍稍年长的妇人开口道:
“好,我们去。”
……
柳街这边毕竟在百姓眼中不是什么好地儿,为了里头这些人的名声,白谨还得带着他们悄悄出去。
到县衙,一群人便被围了起来。
“儿啊!”
“爹、娘……”
父母哭着找孩子,孩子流着泪扑入爹娘怀中喊着害怕。
白谨看着那县衙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低骂了一句:“畜生。”
一县县令,竟然还勾结人贩,做这买卖人口的生意。简直是猪狗不如!
……
审赵成鹏一事,一共持续了七日。
只因他作恶太多,除了江阳府注意到的铁矿之事,还有其后被牵连出来的贩卖人口。
再者,百姓陆续上衙门状告他强占民女,欺压百姓;抢人家财,强要孝敬;再有纵女滥用私刑等等。
桩桩件件,大大小小上百件与他相关的案子。
白正申昼夜不停,总算一一清结。
不过唯有一件,铁矿还不知位置。
当初江阳府之所以发现鸣水县私采铁矿之事,还要得益于白正申巡视各县。结果中途遇到个村子,发现里面藏匿着一队铸铁的工匠。
顺藤摸瓜一查,竟然指向鸣水县。
当时他江阳府有事,便先让白谨过来查探一二。
可惜儿子不如他夫子争气,当年一个笨蛋倒是被夫子教得书念好了,但还是缺乏历练。
想到这儿,白正申再一次感慨——
可
()惜了,这么好的当官苗子。
这几日白谨带着捕快一起去找,白正申则将手头的事儿整理好上报给朝廷。
他打算找到铁矿后立即回府城。
管理一府,他还没这么多空闲在下县停留过久。
*
玄同书院夫子五日一休沐,学生一旬一假期。不过有条件特殊,如家中病人、老人需照顾的,经过书院准许能住在山下。
其余人要下山,需要说明缘由请假才能下山。
方问黎上山之后,又五日,正是休沐时。
他收拾了东西,一出讲堂便听见学生慌乱道:“着火了!”
方问黎道:“哪里着火?”
“不是这里,是西边的山里在冒浓烟。”从他们山头看过去,能看得清清楚楚。
方问黎走出树木参天的院中,到山门前一瞧。
果然,那西边山中腾起一缕黑烟。似蛟龙破天,隐有碎屑、灰烬混杂在烟雾中,一副不祥之兆。
方问黎快步下山。
山下,阿修驾着马车停在山前。
“主子。谨少爷前日就带着人进山中找铁矿,刚让人传信回来说找到了,山里就起火了。”阿修焦急道。
“白洛可跟着?”
阿修被他问得一愣,忙道:“跟着的。”
方问黎快速上了马车,问:“宝瓶村那边如何?”
“白大人已经让人过去。”
“但谨少爷传回来的消息上说,铁矿里还有被抓去的人上百号人。”
山林起火,人力有限。鸣水县没有配备专门的潜火队。
官府不组织,百姓害怕,便无人灭火救人。宝瓶村是鸣水县最西边的村子,也是离开起火点最近的村。
宝瓶村。
陶青鱼早在看见山中青烟的那一刻,暗道不好。
村中人见到山中的烟雾,立马请出族老跟里正。
秦桩立即道:“收拾家当,走。”
“这平白无故的,又没打雷,为何山里会着火。”方雾焦急,只能随着众人一起离开晒谷场回家。
杨鹊忙道:“多半是哪个傻子在山里放了把火。”
今年春季雨水多,山中并不干。那升起来的烟都是灰黑的。
放在现在,人们并不会去山中救火。只等着下雨,抑或是火将几座山烧秃了就行。
方雾没听见陶青鱼屋里的动静,忙催促道:“鱼哥儿,愣着做什么!”
“马上!”
陶青鱼将银子揣上,出门又盯着西边瞧。
这火,烧得很慢。
“鱼哥儿!你……”
方雾看着院外走过的人噤声,是捕快。
“宝瓶村的,赶紧离开村子避火!”他们边走边喊,手上还拿着水囊水袋。
方雾看他们往自家跟前走向西边,小声问:“他们往山里走做什么?”
“难道是救火!”
“不可能。山中起火,想死了才去救火。”杨鹊连忙道,“别愣着了,瞧瞧里正家都带上东西走了。”()
陶青鱼沉了口气,快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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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带的一应绑在自家板车上,三叔背着自家爹放棉被堆起来的板车。小娃娃跟着,杨鹊跟方雾搀扶两个老的。
宝瓶村的人浩浩荡荡离开家门。
当然,有愿意走的;也有许多态度乐观,不愿意走的。
秦梨花看陶家人走完,呸了一声道:“瞧瞧,平日里那么凶,还不是怕死!”
也不想想,以往哪次山火烧到家门口来过。
现在不走,等烧完了还能进山里捡捡好东西。
*
陶家人出村子不久,一辆马车逆行而来,最后停在队伍后头的陶家边。
“小鱼。”
“你怎么来了?”
方问黎立马下车道:“看到西边起火,过来看看。”
“爷奶上马车,陶叔也放上去。”
阿修立马帮忙。
陶青鱼看有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过去,他将方问黎拉到一旁问:“我看见有捕快进山。”
“嗯。”
“灭火的?”
方问黎拨弄下哥儿额角的湿发,道:“灭火的。”
“起火的地方是铁矿,白谨还有一百多名被抓去挖矿的苦工都在山里。”
陶青鱼心惊。
“那岂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我去看看,你先跟着马车去县里。方叔他们就暂且安顿在家里。”方问黎交代。
陶青鱼眼皮一跳。
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拉住方问黎袖摆。
“你去做什么?”
“趁着火势能控制,救人。白谨也是我的学生。”
陶青鱼快速想了想,立即道:“那我跟着你一起去。”
他懂得一些起火的应对常识,那么多人进山灭火,也得做好防护。不然也可能会出事!
方问黎眸色一沉。
“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