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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令后从地上爬起,整理好衣着朝皇帝再次躬身行礼,思索少顷才敢回道:“燕王殿下之意,臣不敢枉然揣度。但臣认为,谢长清此举,倘若兵部尚书马大人在此,也会和臣所想一致。”
赵渊民一听,眼帘轻抬,若有所思说道:“此话怎讲?”
沈凭道:“用兵,臣不如马尚书,更不及马尚书分毫高见。但兵者亦为人也,若用人,臣斗胆认为,外敌侵扰来之突然,与其说不擅带兵的谢长清目无法纪,不如认为他此举另有苦衷,面对危机四伏的边境,他不过是想以一己之力保陛下的边境,是在权衡利弊之下的及时止损。”
他说着顿了下,在须臾间没有听见声音才敢续道:“自和南诏国联姻后,南方边陲城镇再无dòng • luàn,如今国力强盛,越州边境外敌未必不知,可侵犯的意图却从未收敛。传闻谢长清不过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因侵扰派遣越州从无怨言,得此浩荡皇恩忠心耿耿守卫,如今在边境深陷危险生死不明,无人知其原因前,却在京中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他有苦难言,军中将领若听闻此事,又何其心寒?”
说话间,他又朝着地上跪去,双手朝上行礼,接着道:“臣身居吏部尚书之职,忠心赤胆,一心为陛下纳贤才,辨忠奸,倘若今日当前,是我等文臣行忠义之举遭污蔑,只要能为陛下留下忠良,臣哪怕死谏,以身殉职也绝无二话。”
话落,沈凭毫不犹豫又用力磕头,其声响,足以让人心头一颤。
殿内陷入许久的沉默,待那半指檀香燃尽,赵渊民沉稳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起来吧。”帝王淡漠说道。
沈凭率先把脑袋抬起,随着起身时,赫然瞧见地面的血迹,他的身子还未站直,血珠顺着他的鼻梁滑落至鼻尖,砸落在辉煌的地面上,炸出一朵血花。
赵渊民扫了一眼被弄脏的地面,沉声道:“那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凭作揖道:“若陛下心意已决,臣等无话可说,愿为陛下赴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皇帝支着额角倚在榻上,因夜夜笙歌精神有些不济,语气也多了几分倦怠在其中,“谢长清一事有待商榷,但燕王擅自离京便是欺君,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罚燕王,才能让臣民们心服口服?”
沈凭因头晕不慎晃了下身子,抬袖快速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将脸颊弄得愈发可怖。
他垂眼说道:“臣对武备一窍不通,只是人心叵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臣不是吏部尚书,尚有机会率先知晓此事时,定会第一时间禀报陛下,决不让燕王鲁莽行事,触怒龙颜。”
赵渊民假寐的双眼倏地一睁,眼底生了杀意,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悦,朝着他厉声喊道:“你在暗示朕此事过于蹊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