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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几百年来一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宫殿,在他的手里封存了,他重新选择了东边的太和殿为寝宫。
从今以后,那里将成为新的皇权中枢,属于他的历史将要开始。
他的手拂过那烧得发黑的窗棱,铜镜,案几,书橱,一点一滴,像是多年的回忆又从心里走马观花一般。
一刻是母亲的疾言厉色:“顶撞太傅,不敬尊师,拉下去杖十下!”
“你与你父亲,还真是有些像,可你为什么要像他,为什么要像尉迟家的人,不像我李家的人呢?”
“太子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国朝重担,万民生息,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记着,朕不止你一个孩子,你不成事,还有别人。”
“今岁是你及冠之龄,征突厥的先锋军,便由你来领吧,只可胜,不可败,若是伤我大军士气,立斩不怠!”
一刻又是妹妹的讥笑之言,从幼时的哭喊:“哥哥我讨厌你讨厌你,这世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母亲为什么不能只有我一个孩子?”
到少女时的不屑一顾:“我是生来就姓李的,得文宗皇帝赐姓,不比哥哥你,做了那么多年尉迟家的儿子,你的心,真的向着母亲,向着李家吗?”
“太子又如何,上下三千年,历经十六朝,多少太子折在半道上,哥哥,你我的输赢,还未定。
“哥哥,凉州苦寒,风沙也大,你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再到大火一场,黄粱一梦:“我母亲,是昭烈神宗皇帝,要我屈居人下,苟且偷生,绝无可能!”
他渐行渐缓,推开面前一扇雕花小门,那熟悉的书桌前,仿佛又看到那个女人在添茶研墨,忽而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请太子殿下安。”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母亲登基大赦天下那年,那时她刚十岁,跟在一众掖庭宫女身后,偷偷看向他:“你是谁?”
他说:“我是太子。”
他想起她第一回在御前上差时,手里捧着茶盏走过来,瞧见他来了,低着头两只手抖个不停,她费力地用左手按右手,用右手按左手,荒唐得可笑。
然后就被前辈女官拉到屏风后,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她躲在偏殿的屏风后面哭,他就在不远处听着她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