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陋习
那天,我与阙福康兄弟俩在放学后如平常一样回到家里;当我刚走回家门口没多久,便听见他们俩兴奋至极的欢呼声。我还纳闷什么事情能把你们高兴成这样?忽然就听见阙福康在他家阳台的窗户边唤我,我走向阳台低头一瞧;见他从窗户里伸出半个身子,侧着脑袋脸上写满了喜悦对着我喊:“快下来玩,我家买电脑了!”我心里顿生二字“卧槽”;火速跑下楼走进房间一看,两兄弟正围在电脑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赛尔号的打斗画面,右下角还在下载着穿越火线。自此之后,便开始了两极反转的画面;起先是他刚搬到我楼下,是我基本每天下楼找他们嬉戏,而后便是我家买电脑出现了相反的画面,最后竟再一次的反转;还是那句话,谁家有电脑谁就是太子爷。但除了我以外,其他同学也还是不敢来的;或也可以说是我脸皮比较厚吧。但极大原因还是因为叔叔会控制他们玩游戏的时间;没有像我那么自由。即便他们来了过不了一会儿也得走。
虽然在我家有电脑的那段日子,由于沉迷游戏让我蛮横无理。但在这之后,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理智;知道要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说出什么让他们给我玩一会儿的言论,时常是坐在看他们玩一下午;却也觉得很过瘾。但却多了一个角色:评理的。自从这俩兄弟玩上电脑后;总会因为零零碎碎的琐事而争个面红耳赤,甚至动手哭泣。要么是什么谁先玩的问题,要么是我昨天让你多玩了几分钟;今天你得还的问题,继而越扯越远。而到我头上听的最多既是:你评评理。这不是逼着我在独木桥上走路吗?记得有一次整件事情是因为阙福聪有些上头的无理取闹,我便象征性的说出了里面的道理。结果却被聪聪撂下狠话:“别以为你帮阙福康说话,就会让你玩电脑,做梦!”此后,我就在没有为哪一边说理;但凡他们在我评理,我都会劝他们先冷静说一些中和的废话;每一句说的都很唯唯诺诺。这不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在我的童年在到青春期这一路来的恶变;做出的那些无厘头的事情。其实多半都跟电脑有关;不单单是在自己家;在亲戚家也是如此。在我哥把电脑带走的日子;我时常会向母亲打听谁家买电脑的事,对电脑的依赖也已经达到了一种疯魔的状态。巧在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去县城处理一些事情。临近中午,母亲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大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打来的。他得知我们来县城办事情;这也快到饭店了,像邀请我们去他的出租屋吃个便饭。母亲本不想麻烦表哥,毕竟他是带着一家子人在县城生活;而且嫂子那会已有二胎身孕,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但在表哥的一再坚持下;还提出去看看他们租的房子,毕竟我们也一次都没到过;说让我们在哪个路口等他。在表哥的万般热情下,母亲也不好在拒绝。我们到了等候的地点大概多了几分钟,一辆用塑料板做挡板的电三轮便停在了我们前面。看着车前熟悉的面孔挥手示意,我们即坐上了车。
一阵颠簸后;三轮在一家看上去旧旧的小区楼下停住。我本幻想着就算条件比较差至少得有个房子的格局,可没想到他们一家老小会住在一个小区楼下的私人停车库里。里面的位置本来就不大,不仅留出床的位置,堆积一些生活用品;还得挤出一个厕所和厨房的位置。余下的空间连走路也变得不方便,潮湿昏暗的环境使得空气并不流通。可愈是看上去失望的地方愈是会给人带来惊喜,在我往里面走到一半时,却发现站在门口被厕所的木门挡住视线的角落。侄子正坐在桌子面前玩着我朝思暮想的电脑。这哪还顾得上举足艰难;三两下就跳上去迫不及待的求他给我玩会儿。嫂子见状便让侄子让位给我,这一让还得了;我和眼前的电脑仿佛变成了两块磁铁,死死的吸在了一起。三五分钟解决了吃饭问题,马不停蹄的就继续回到电脑面前。母亲肯定是知道我对电脑的渴望;便会在饭后坐下来和嫂子她们聊个长天,好让我能多玩一会儿。直至回乡下的末班车快要到发车点,母亲这才唤我离开。奈何我这会儿已经被电脑给迷了心窍,就算母亲在怎么催促甚至威胁着以后在也不带我来这儿;我始终雷打不动。实在不耐烦就脱口而出说自己要在这里歇上几天;母亲当然不准,本来这儿的位置就不大;虽然有三张床,因为嫂子已有身孕为了安全起见;需要单独睡一张床。剩下的两张除了我表哥和侄子,还有前来照顾的舅母。现在还得挤上一个我,成何体统?见我软硬不吃、执意不走,嫂子也在一边劝着母亲。无奈之下,母亲只好硬塞给嫂子一些钱;让她帮忙照顾我几天。而后母亲便谢辞离开了,我的天堂生活也就开始了。
在表哥出租屋里的那几天;我彻底的放开了自我。除了睡觉吃饭既是独占电脑;也不顾及嫂子和侄子在家只有这么一台消闲的设备。餐餐都是烧鸡烧鸭的伺候着,就算玩到再晚也没有人管。甚至玩的太狠连生物钟都跟着错乱了,记得有天中午因为前一天的晚睡早起;午饭后不久就来了瞌睡;这才舍得关上电脑躺上床去休息。一觉醒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嘴里一股苦涩的口气。便以为是次日清晨,习惯性的走到墙边拿起牙刷毛巾洗漱;嫂子看着我的举动也是一脸疑惑,但也不好问。因为在我们乡下;基本只有早晚才会洗漱。直到我刷完牙才向嫂子开口准备今天回家去,毕竟接连那么些天没日没夜的玩;也开始有些腻了。嫂子却愈是听不懂我的话了,不解的提醒道:“干嘛要现在回家啊?现在没有回去的车子嘞,要等到明天早上咯。”听着她的话,我和嫂子愈是茫然。最后在嫂子的解释下,这才缓过来是自己玩懵了头;料想这样下去肯定会出差错。第二天一大早,便跟着我哥的三轮车去车站坐班车回了乡下;也是我第一次玩电脑从着迷到不感冒的过程。虽然偶尔有机会来县城还是会去表哥那儿过过瘾,但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之后;也不会在那么痴狂。
在说到我上初三的那些日子;原来住的老房子因为很有年代,天花板的墙角已经出现了裂纹。父亲和母亲多次的商量下;觉得重新盖一栋自建房,以为我们以后结婚的事情考虑。在四处打听和机缘巧合之下,母亲从她的好朋友手上买下了一块已经注好钢筋水泥的地基。父亲因为要在外工作;所以建房子的计划只能交给母亲一手包办。而母亲并没有请很多工人,只喊上常年以砌房子为主业的小舅舅;来做一些专业的活。剩下所有的零活儿扛钢筋、挑砖头,包括设计和采购材料都由母亲处理;有时我也时常不佩服母亲异于普通女性的强大。待我放寒暑假回家来也会被拉着去充个小工,可做起事情来总是懒懒散散的。但至少心还留在建房子的事情上,直到电脑再次来到我身边作祟;有所好转的恶疾也开始复发。
那年正值年末,在外务工的家人也陆续返回家里;赖旺即是其中的一个。自他不读书呆在家里的这几年;时常会找我谈闲,诉说着他在家里的乏味,而且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待他成年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往外走,那回是他在外返乡的第二个年头;当他从远处的岔路口逐渐走近时,我和他的亲弟弟健健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也完全异于了我们心中的印象。头上的短发已然变成了茂密的爆炸头,身形也比去年年初离开时消瘦了些;寒冬腊月所有人都穿着棉袄毛衣,只有他着了一身单薄的运动装。见他走上前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那对友人热情洒脱的性子还是老样子;我和健健便跟在身边与他闲聊起来。赖旺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回来的第一件事既是把拿到手的薪水交出大部分给小姨;自己留下些年初和亲戚一起打牌用,没有牌友就会跑去网吧上网;赖旺也是很爱玩电脑游戏的,很多次都想我之前一样;一大早去网吧直到半夜才知道落家,饿了就在附近的小炒店或是商店里解决。小姨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他的身体;可又劝不住他,想着每天上网开销的钱也不少;索性就在家为他装台电脑至少还能看得见人。
选电脑的那天,是小姨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还有我一起去的;我们原本计划着是去村里做的最久的那家电脑售卖点,也就是给我们家装电脑的门店。店主姓杨,做电脑行业已经十来年了;就领域地位来说他们家是最高的。一番长久的谈论后,电脑的配置基本确定;只等谈妥价格。事情到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谁料到我那聪明绝顶的舅母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扭着个肥硕的屁股上来就拖着小姨往店外走;说自己有个朋友的儿子开了新得电脑售卖点,以她得面子可以拿到一个实惠的价格。说罢;便将我们领去距此不远的新门店,虽然看上去都是全新的装修和电脑设备;但格局对比杨师傅的店却要小上不少。还没进店门,舅母便笑盈盈的冲店里喊道:“老板,我给你带生意来嘞!”店里的年轻人闻声;急忙走出来迎我们进去。这位年轻的老板的名字,我终于是忘记了;不过从外貌和言行举止来说即给人一种实在的感觉。谁知道最后实在的人却是我们,因为我们这一群人中只有小孩和妇女;也没有一个真正懂电脑配置和价格的人。经过当晚又次日一早的交谈;最终在舅母天大的面子下以四千块买了一台配置极低,性能不及我家几年前那台老电脑的高档货。如今在我对电脑比较了解之后;在回想起当初配置给我带来的体验,对应的价格不会过千;这比之前在杨师傅那谈好三千出头的电脑来说要差上极多。而舅母为什么执意要带我们去那家店购买,答案也在买电脑的第二年逐渐浮出水面。具体的内容我究竟是不好说的;只是因为那儿件事之后,舅母在一次成为了村里人的笑柄。估摸着那家店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的fēng • bō;影响了生意没多久就关门倒闭了;而杨师傅的门店却越来越好。嘿!这难道不是舅母的过人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