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怎么?我说错了?就冲你这模样,就等着做千年老处女吧。”苏黛黛施施然地站起来。
“你难道不怕我吃了你?!”我厉声道,宽敞华丽的大殿隐隐响起回声。
苏黛黛抬手把桃子扔到我脚边:“吃我?哼,笑话,等你敢吃了再说!”
我是老虎,百兽之王,一出生就是这片山林的大王。可是我不能吃肉,一吃肉就肚子痛。
我是老虎,可是每只妖精都不怕我,连苏黛黛这只狐狸精都可以羞辱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在背后叫我病猫。
我有一座很大的宫殿,是在我刚成王的时候百兽自发为我建造的。后来百兽发现我其实很没用,当其他山头的妖怪骚扰我们的时候,我根本打不过他们。那时候宫殿已经造好了一大半,只剩半个屋顶没盖,于是一百年来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可以讲知心话的人,没有下过山,没有碰过男人。这个窝囊大王我也不要当了。我决定明天就下山,找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找个男人。
(二)
古道,西风,男人。
从对面走过来的男人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如墨长发被一支白玉簪松松绾起。雪白的大袖锦缎长袍,衣襟和袖口绣有华贵的浅金流云纹。
我拦住男人,男人疑惑地望了我一会儿,随即就开始笑。我觉得我运气很好,一下山就碰到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
我手指抚到腰带上,要慢慢地,抬下巴,垂睫,牙齿轻咬嘴唇,咦咦?!要咬多少?算了都咬进去吧,要清纯魅惑,男人都喜欢……
还有呢?哦哦哦!想起来了,苏黛黛曾经说,衣服要慢慢地脱。
我很慢很慢地拉开腰带,外衣滑落。我用最轻柔最诱惑的声音,带点喘息:“嗯……公子好生猛……”
他怎么不笑了,奇怪,苏黛黛明明是这么说的。
男人要走,我急忙拉住。
男人的视线落在我抓住他袖子的手上,顿了顿,只看他嘴角微微一弯,便反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微凉,稍一用力,我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揽上我的腰。
男人低下头来,温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他垂着眼,浓长的睫毛便落下。他的视线凝固在我的嘴唇上。
我双手握拳站得笔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忽听一声嗤笑。“装得太差了。”男人放开我,面色平淡地转身。
“你才太差……你才装!”我怕他跑了于是改抓手腕,把他往这边拉,拉不动。
片刻,男人轻轻一笑,光华璀璨:“说,你想要什么?”
我不假思索:“我要你跟了我,做我的男人。”
男人继续笑:“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把你吃了”
“怎么吃?”上下打量。
于是我摇身一变现出原形,一只额顶大王的白色老虎,我用爪子去挠他的衣服,男人轻轻巧巧地躲开,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是只母老虎……”
“吼——”我雄赳赳气昂昂,百兽之王,咱不是盖的。
“记住,我叫花辞镜。”男人笑吟吟地从腰上抽出一条细长软银鞭。
花辞镜轻点脚尖,轻巧的跃到三尺开外,手腕轻转,灵蛇般抖开几个漂亮的鞭花。
……
相信连隔壁山头都能听到我的嗷嗷惨叫。
鞭子的末端坠有薄薄的刀片,在我的周身划开无数个小口子,老虎毛掉了一地。我用爪子盖住脑袋缩成一团趴在地上连声哀叫。
鞭子不再落下,我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就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我的脑袋上。
“把爪子收回去。”清润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我连忙把爪子从头上拿下来,伸直了放在头两边。
弯腰的花辞镜蹲下身来看我,手还停在我脑门上,花辞镜摸摸我的耳朵:“还要我做你的男人吗?”
我摇头摇头,默默流泪。打死我也不要了。
“很好,起来吧,可以走了。”花辞镜拍拍我的脑袋随后直起身来。
就这样放我走了?我疑惑地仰头看他。
花辞镜低头朝我露出灿烂一笑,我打了个寒噤,连忙倒退几步,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跑。
还没跑出两步,一道鞭子就擦着我的鼻尖打在前面的地上,浅浅的一道小坑儿,飘着黄烟。
花辞镜在我身后淡淡地说:“往哪儿去?还不快滚过来。”
于是我就只得滚过去,没办法,我打不过他,而且他的鞭子抽下来很疼。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声地争辩了一下:“刚才不是让我走的吗?”
花辞镜掀开外袍,慢条斯理地把银鞭一圈一圈地绕到腰上。
没了衣物的遮挡,就见一掌宽的素白腰带紧扎。花辞镜的腰看上去很细,银灿灿的鞭子缠上去丝毫不显臃肿,反倒是像一件漂亮的装饰品。
花辞镜说:“我让你走,可没让你往那边走。”
“那你要我往哪儿?”难不成从路边断崖跳下去?
花辞镜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再走得进一些,花辞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甩甩抖开,平平整整地铺在我的背上。
“当然是跟着我走了。”很理所当然的语气。
然后,他就……一屁股骑到了我的背上。
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四腿一软差点趴在地上。
花辞镜吹了吹我的头,手扶在我的脑袋上稳住身体,不满地抱怨:“叫你滚还真滚,真脏。”
我在心里捶胸呐喊,我是母的啊母的啊母的啊!嗷嗷嗷!
(三)
我被花辞镜骑了一天半,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到达了城郊外的一家茶馆。
花辞镜进去喝茶了,我被一根麻绳拴在门口的大树底下。
不是跑不掉,我虽然没用,但牙口还是好的。
我是不敢跑了。一天下来,我装过可爱,装过柔弱,发过飙,发过羊痫风,最终结果就是又被抽了一顿。
趴着很无聊,四下张望,发现有个屁股破了个洞的小二在二楼抱着茶壶扶着窗沿偷看我。
我站起来,看向他,舔舔嘴巴,有点渴了:“吼吼吼吼吼(给我来碗水)——”
小二的理解“吼吼吼吼吼”为“我要宰了你”。
小二哭了,然后就跑掉了。
花辞镜不让我变成人形,也不让我讲人话。
这个死变态!
花辞镜从隔壁窗口探出身来,随手扔了一包东西下来。
用爪子把外面的油纸划拉开来,是一块水煮牛肉。
牛肉很香,我很饿。
就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我咬下一个小角落。
呜呜呜……还想吃。舔一下下,再咬一点点,再舔一下下,再咬一点点。
当舔到第十八下的时候花辞镜从门口走出来,花辞镜看着还剩下大半的牛肉,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在众人恐惧、惊叹、羡慕的目光中,我又被他骑了。
从刚才开始花辞镜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路上没讲一句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花辞镜很重,我很累,肚子还是饿。
路上碰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瞎子,一个瘸子,除了瞎子其他人都跑了,瞎子还摸了我一下。
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花辞镜突然从我背上跳下来,把还想再摸我一把的瞎子的手挡开,温文儒雅地说:“兄台那边请,这是在下坐骑。”
马上就到城门口了,我一直这样也不行。花辞镜看着我,仿佛在思考。
“我可以化成人形。”我狗腿地献上宝计,再也不想被骑了!
花辞镜皱着眉想了想,移开视线轻声说了一句:“不行,太难看了。我一个人眼睛受罪就够了。”
哼,说我难看!怎么办?想造反!
花辞镜伸出左手来,把袖子往上提了一提,露出一段白玉似的手腕。接着,他低下头,咬破中指,不顾我的反抗把一滴血抹在我的眉心。
就听花辞镜低声吟唱了一句。我开始变小,变小,再变小。扭头,发现花辞镜不见了。转个身子,看到了花辞镜的脚,我整个身子变得和他的脚一样大了……
就这样,花辞镜把我拎起来塞到袖子里就进了城。
袖子很大,我冒了个头在外面,只能看到来来回回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屁股,很没意思,我钻回到里面窝成一团。原来这就是城市啊,没苏黛黛说的有趣。
不过男人确实很多,比山上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