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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头,他变了个俏生生的小寡妇,糟蹋面粉把脸抹白,又拿张白布把头裹了,作出戴孝的模样,滴泪唱道:“小寡妇,泪涟涟,失爹娘,死丈夫,苦命的儿啊,为娘的心肝肝,敢是要割肉卖血,才把你养大成人……”
他嘴里唱着,把小鹤抱起,充作“苦命的儿”,充作“为娘的心肝肝”,扮演得手舞足蹈,兴高采烈。
小鹤果然好玩。羊生如是想到。
从前没养这个师妹时,闲时只好独自发闷,如今有了她,比先前快活何止千百倍。
或许是玩得过于兴奋,他却没发觉,下山喝酒的师父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一天道人在山下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看见院子里一身孝的小寡妇,一时惊得酒醒。
他看了半天,羊生犹自未觉,演得十分投入:又哭“死鬼丈夫”,又哭“没福的爹娘”,还哭“苦命的寡妇”,“造孽的孩儿”。
一天道人忍不住出声:“好孝顺的徒儿啊,我还没死,你给我戴起孝来。”
他喝道:“小寡妇,哪个是你的死鬼丈夫,哪个是你死了的亲爹,哪个是你苦命的心肝孩儿,你说!你不说,我把你送下去陪你的死鬼丈夫!”
羊生背上冷汗涔涔。
第18章
“师父,你不是下山喝酒去了?”羊生心惊胆战问道。
一天道人呵呵冷笑:“敢是回来早了,坏了你的好事?”
羊生讪讪道:“冤枉,我哪里是这意思。”
其实他心底确是这样想的,只是嘴上不敢承认。
一天道人上下打量面前这个披麻戴孝的小寡妇,越看越是鬼火冒:“在家里不好生念经,变什么寡妇模样带坏师妹,不成器的东西,该把你吊起来一顿好打!”
羊生一半心虚,一半不服,忍了又忍,依旧忍不住,辩驳道:“你自己也出门鬼混,怎么还怪我不成器,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怨你这个做长辈的没带好头,徒儿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一天道人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也是他立身不正,故而连教训徒弟也没得底气。
给自己顺了两口气,他压着火,再度发问:“变寡妇的邪法在哪里学的,老实交代,不然啊,就把你屁股打肿。”
若说先前责备羊生偷奸耍滑,他还有几分心虚,说他学的是邪法,他就一丝儿也不服:“什么邪法,不过是寻常变化之法,你自己不也会么?别以为我不知。难不成一样的术法,你学的是就是玄门正道,我学的就是歪门邪道?”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忽而灵光一闪,大叫道:“我晓得了,这是你的阴谋诡计,你专一要找借口打我,所以栽赃我学的是邪法,如此便能名正言顺打徒弟。”
羊生声音也大了,胆子也壮了,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家师父,唾弃道:“好阴险的人,师父,你下作,你歹毒,我看不起你!”
一天道人再压不住火,暴跳道:“小兔崽子无法无天!”
举着拂尘就要去打。
羊生见了,吱哇乱叫:“老头儿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把小鹤往摇车里一塞,撒丫子满地逃窜。
小鹤唯恐错过热闹,扒着摇车边边,不眨眼地看猴戏。
前头跑的“猴子”,连滚带爬,左右横跳,一忽儿蹿到房顶,一忽儿爬上树梢,其手脚之灵便,行动之敏捷,令人叹为观止。
小鹤连连拍手,大声叫好。
后头追的“耍猴人”,智计多端,手段层出,一时念念有词,发起雷霆把徒弟一通乱劈,一时施咒作法,弄些土刺把徒弟屁股狠扎。
小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家屁蛋子,隐隐有些幻疼。
到底一天道人手段高强,不多时,上跳下窜的羊生便遭抓获。
他被一天道人揪住衣领,双腿在空中乱蹬,大喊大叫道:“shā • rén了!shā • rén了!”
一天道人横眉怒目:“你也晓得我要把你打杀。”
羊生梗着脖子,连放个屁都闻得出犟劲,说:“师父栽赃人,就打死也不服!”
一天道人连连冷笑:“哪个栽赃你,寻常的变化之法,要修为高深了方可学成,能叫你这个小兔崽子学会的,岂能没有缺陷,不信你就试一试,看你变不变得回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