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页
找不到上次停靠歇脚的地方,盛穗终于走累。
随意找了处礁石倚靠,她细细打量着,手里明显有些年头的光碟。
打开透明盒子,能看清光碟表盘上写着姓名和一串数字,应该是周时予的住院时间。
如果是在看到书房那幅画、甚至是在看到日记本之前,盛穗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观看光碟内容。
她会沿街寻找最近的音像店,进去找台机器插‘/’入光碟,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
可她现在却心生怯意。
看过日记前,盛穗对“双相情感障碍”的了解和实感少的可怜。
人是世界上最能感情共通的生物,却也没法感同身受;哪怕她在出租车上,反复见到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数字和描述,心里仍旧存有一丝侥幸。
哪怕在疾病面前,周时予都该是不同的。
而事实却是,那本陈旧且带沾着深褐色干涸血滴的日记本,仅仅只是文字,就压的盛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时予的爱太沉重、太有分量,让盛穗既没办法坦然接受他的感情、也做不到对男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当一个人连生命都赌压在你身上,哪怕你只是远离半步,都无疑等同在对方身上捅刀子。
盛穗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她会害怕、会胆怯、时而犹豫懦弱,甚至在并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和劣势的身体条件下,比大多数人有更多顾虑、更需要一份长久和稳定。
所以,周时予早早给了她选择。
男人早晨留下的名片只字未提归期,意图昭然若揭——如果盛穗执意要走,他不会强求她留下。
不知怎么,盛穗忽地生出前所未有的许多不满。
其中有对周时予掌控一切的武断、对她曾经的胆小怯懦、对现实不公的无能为力、以及无处安放的愤怒和委屈。
各种情绪揉杂一处,让盛穗在冲动之下,直接拿出光碟在掌心,指尖用力。
只听清脆声响起,光碟被她硬生生掰成两截,以及半手心的透白色碎末。
蛮力的下场就是手指被划破。
血珠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出来,砸在碎裂成两半的光碟表面,恰好的将半褪色的“周时予”三个字遮盖,血色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