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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把蒙面人围杀、援兵来救、发现山洞这几件事讲与她听。
祝长舟听罢道:“我会差人去查。日后让月麟、九真跟着你吧。”
我难以释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倘若你是我,可会有破局之法?”
祝长舟认真地看着我:“没有。”
我苦笑一声:“不必宽慰我。”
“你当时痛得几乎不能起身,出了马车就是众矢之的。若是放纵马车试图冲出重围,对方可是骑兵,只消围住马车,便是羊入虎口。若是赌一个山中无炸药,往北方逃,山路崎岖,马车笨重,焉能跑过轻骑快马?”
祝长舟道:“桩桩件件都是死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便不再说话。祝长舟思索一阵,提声对马夫道:“去烈崖。”
我心情低落,也不问为何去。等到烈崖时,祝长舟把我牵下马车,车外的秋风吹得我打了一个寒颤,小丫鬟连忙从车里取大衣披在我的身上。
祝长舟让她又取了个拐杖,对我说道:“崖上路窄,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
真正踏上崖,我才知道路不是一般的窄,勉强只容一人通过。
路有很多条,纵横交错,仿若蛛网。
路的两侧插满了墓碑,每个不过巴掌大小,或木制或砖制或石制。放眼望去,那是漫山遍野的名姓。
祝长舟只领我走了几步,没有往深处去。日近黄昏,残阳如血,照在鸦羽般的碑丛上,像是铸铁镶边、壮士泣血。
她说:“这是战死在镜湖城、却无家可归之人的故乡。”
她说:“跟着我的女军战死者十之二三,我曾经想,她们何必在战场上拼杀?在主家受些磋磨,总好过丢掉性命。”
祝长舟解下腰间的香囊,给我看里面十余颗草籽。她说:“每战死一位姊妹,我便收进一颗草籽,如此她们天涯海角都去得了。”
她弯腰捡了一颗草籽递给我,我身上无有香囊,便收在那个小钱袋里。
草籽落处是春风吹又生,自然比挑剔生长环境的璮花生机勃勃。
虽说古往今来生灵不可胜数,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但朝夕相伴的人离开,岂能轻易释怀。
但真的要日日哀伤至毁,才算惦念吗?
祝长舟的那个疑问,她自己没有说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