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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人家的太太奶奶们,梦家以前就很少和她们走动。
现在凑在一起,最初还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然后呢,大家不是说有多少珠宝细软丢在北平来不及带,就是把日本人的残暴形容的绘声绘色,要么就是讨论上海有多少可以供消遣购物的地儿。
这些话梦家都不爱听、更不会讲,因此她很少和她们聚在一起。
在她常去的地段里,国际礼拜堂算是能数得上的。
战乱时期,平民百姓对任何组织都容易失去信任,看不见的上帝成了很多人的依靠,教堂里的听众比寻常人要多。
梦家只有去早了,才能在神坛下面随便找个角落,一坐就是大半天,牧师布道说了些什么她并不在意,她只是贪恋这里的短暂安宁能给她一种远离喧嚣的假象,反正日子往远处的话是不必去想了,想也没用。
至于沈宇轩,他从国际饭店搬出来,到女儿女婿附近的租了套公寓来住,并不肯和唐家住在一起,说那里房间不宽敞。
沈家有一房远方亲戚也住在法租界,双方倒是略微走动过几次,那位堂叔家的儿子、儿媳很年轻,之前都在洋行里做事,因为打仗老板撤资回国,大部分时间都在家。
梦家注意到表哥的西装裤臀部松垮,已经被坐成两块油光闪亮的椭圆,但他们依然在尽量维持着之前的生活水准,每天早上都要买冰块来消暑,还消耗很多的黄油自己做点心吃。表嫂还很热心的为她做了黄油蛋糕。
一来是看到表哥的衣服实在过旧,二来也是为了感谢表嫂的招待,第二天梦家又特意买了块上等布料送过去。
这天又是个晴空万里的炎热天气,梦家上午先是去了父亲那里,见他忙着和几个上海古董界的资深人物谈自己的收藏,她略微坐坐就走了。
路过衡山路、乌鲁木齐路口时,只见几个犹太妇女在那里叫卖女人用的饰物,她们胆子很大、门路又广,肯到公共租界的下只角收购长统袜、丝绸阳伞之类的物件,再到英法租界里高档住宅区附近沿街兜售,好赚一些可怜的差价。
梦家看那个犹太少女年纪颇小怪可怜的,便掏钱买了一包尼龙长筒袜,零钱也没要,把袜子揣在提包里就走了。
富人们妆点生活的调剂品,是那些犹太小贩糊□□命的依靠,这些流浪儿在来到上海之前,说不定也是本地阔绰富豪人家的千金、阔太呢。
梦家这样猜想着,心里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她刚回到酒店,立刻就有倩云过来道:“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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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