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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叔,劳您先带皙仪回去。”
帘子一角被他握在手里,皙仪哪怕只是想撩开来看一眼,也不成。片刻后,帘子之后与他相抗的力道散去,传来一道清冽声音,忧虑而关切:
“那你当心。”
韩寂隔着帘子点点头,然后朝管家元沛递了个眼神。
马车平稳起行,载着皙仪悠悠远去。
他立刻踏入楼内,齐胤已在一一审问。
“……你发现鹃娘在屋内横死的时候,是今日卯初,对吧?”
“正是。”一名女郎答道,她绯色纱衣轻薄,建业十三年迎了个冷春,天气仍余留三分清寒。
韩寂半掩门扉,恭敬站到齐胤身边。
“她昨夜见过多少人?”
彩绸衣裳的中年妇女把掩面的纱绢放下,哀道:“昨晚上鹃娘客人不多,酉时末刻之前,她都没见过外人。酉时末,有个老客来见她,大概也就待了一刻;大概戌时中的时候,因为盈娘今日身子不方便,所以把盈娘的两个客人匀给了她,名簿都在的!”
她条理清晰分明地说完这一段,眼神却开始渐渐躲闪,口中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齐胤与韩寂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异常。
韩寂追问:“戌时中之后,鹃娘见了谁?”
齐胤手指一动,便有衙役应声而动,“砰”一下把花楼大门,骇了妇人与女郎一跳,满室惊叫。
“大理寺办案,还请诸位实言相告。”
韩寂面相慈悲,气韵柔和,跟在肃杀酷冷的齐大阎王背后,颇有几分笑面虎军师的意味。
此话一出,室内众人才算是被安抚好,怯怯转头看了眼环绕着她们的衙役,人人佩刀,面无表情的,像一座又一座兵俑。
半晌,那中年妇人眉目垮塌下来,肩膀也松懈了防御,目光中换上一重哀惧:
“大人!那……那您可得保我老婆子这条贱命啊!”
她歪斜身子,带着满屋子的年轻女郎颓然跪下,一个接一个地叩首,韩寂都快要扶不过来。
“诸位请起!你们既未犯案,又不是帮凶,只要以实情相告,国朝律例绝不会难为诸位的!”
他亲手扶起那中年妇人,她身上香气太浓,不知是哪里购置来的劣香。
中年妇人惶恐退后,“大……大人!折煞我这贱奴了!”
说完这句,她像是撑起莫大勇气,决然一闭眼,提高声音道:
“大人!戌时末刻,三司使温府的大郎君来找过鹃娘!”